病房的遮光帘被拉开一条缝,晨露折射的微光落在安安细软的发顶,她睫毛颤了颤,忽然睁开圆溜溜的眼睛,小手精准地抓住顾沉舟垂在床边的手指,含混地喊:“爸……爸……”
顾沉舟立刻停下敲击键盘的手,俯身时眼底的红血丝被温柔掩去大半:“醒啦?我们安安真乖,再睡会儿好不好?”他指尖碰了碰女儿的额头,温度比昨晚又降了点,悬着的心稍稍落地。
苏晚端着洗漱用品走进来,见安安正揪着顾沉舟的袖口晃悠,忍不住笑:“这小家伙,现在跟你黏得紧。”她把温毛巾递过去,“快给她擦擦脸,我刚问过护士,今天能少量加些辅食了。”
“真的?”顾沉舟眼睛亮了亮,小心翼翼地给安安擦脸,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昨晚她饿醒两次,光喝奶都不顶事。”
“护士说体温稳定在37.5以下就能试,我让家里阿姨做了小米粥的米油,等下让陈默带过来。”苏晚坐在床边,帮安安调整睡姿,忽然瞥见顾沉舟电脑屏幕上的融资计划书,“写得怎么样了?李总那边有消息吗?”
话音刚落,苏晚的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李总”二字。她立刻接起,声音压得轻柔:“李总,早啊……真的?太感谢了!”
顾沉舟停下动作,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连安安抓着他手指晃悠都没察觉。
苏晚一边听一边点头,嘴角忍不住上扬:“好,王总的时间我们随时配合……对,核心技术的测试视频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还有客户案例的详细数据……行,我马上发给你,麻烦你多费心了!”
挂了电话,苏晚转头冲顾沉舟比了个大大的笑脸:“成了!李总说他昨晚把资料给了做科技投资的王总,王总对‘星尘’的迭代技术特别感兴趣,今天下午就想过来聊聊,还想看看实时测试!”
顾沉舟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背终于放松了些,抬手揉了揉眉心:“太好了,王总在业内的口碑一直不错,要是能拿到他的投资,启明资本那边的压力能小一半。”
“但王总要求看的是未公开的核心功能测试,会不会有风险?”苏晚忽然蹙眉,“毕竟顾泽宇还没抓到,万一他跟张启明通风报信……”
“风险肯定有,但现在没时间犹豫了。”顾沉舟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两下,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我让技术部准备了隔离测试环境,只开放部分核心权限,而且全程录音录像,不会泄露更多信息。”他看向苏晚,眼神笃定,“现在每一步都得赌,但有你帮我对接资源,我心里有底。”
安安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咿呀一声伸出小手,拍在顾沉舟的脸颊上,软乎乎的触感让他瞬间笑了:“你看,安安都在给爸爸加油呢。”
就在这时,顾沉舟的手机急促地响了,是陈默。他起身走到病房外,随手带上门,语气瞬间冷下来:“说。”
“顾总,顾泽宇有动作了!”陈默的声音带着喘息,“我们查到他今早去了银行,试图转走名下最后一笔存款,还订了今晚飞国外的机票!”
顾沉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节攥得泛白。果然,权限冻结和证据收集让顾泽宇慌了,想溜之大吉。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没有丝毫波澜:“让银行那边配合冻结账户,机票给我扣下来,理由随便找,就说系统故障。”
“已经安排了!但他好像察觉到不对,现在正往机场赶,要不要直接拦下来?”
“别硬来。”顾沉舟立刻否决,“他现在狗急跳墙,万一鱼死网破销毁证据就麻烦了。让跟着他的人盯紧点,别暴露,等我这边安排好。”
挂了电话,顾沉舟站了会儿,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一边是下午至关重要的投资方会谈,一边是即将跑路的顾泽宇,还有病房里需要守着的安安,千头万绪像乱麻缠在心头。他掏出手机想给苏晚发消息,却见病房门开了,苏晚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他的外套。
“怎么了?看你脸色这么难看。”苏晚把外套递给他,“是不是顾泽宇那边有情况?”
顾沉舟没瞒她,把陈默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苦笑:“现在两边都离不开人,会谈不能推,顾泽宇也不能放跑。”
苏晚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会谈我帮你盯着。”
“你?”顾沉舟愣住了。
“对,我去。”苏晚眼神坚定,“‘星尘’的核心优势你跟我说过好几次,测试流程和客户案例我也整理过,应付会谈没问题。而且王总是李总的朋友,我去对接也更自然。”她抬手拍了拍顾沉舟的胳膊,“你去拦顾泽宇,安安这边我已经跟护士打好招呼了,阿姨也会马上过来,不会有事的。”
顾沉舟心里一阵发烫,喉结动了动:“晚晚,这太危险了,顾泽宇现在肯定急疯了,而且会谈也很关键……”
“危险的是你那边,跟顾泽宇打交道,你才要小心。”苏晚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会谈我能搞定,你放心。你别忘了,我当年拿下那么多建筑项目,谈判桌上可不是吃素的。”她笑了笑,伸手帮他理了理衣领,“快去快回,安安还等着爸爸回来陪她吃米油呢。”
顾沉舟看着她眼里的信任,所有的犹豫都烟消云散。他用力抱了抱苏晚,声音带着沙哑:“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任何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苏晚推开他,“快去,别让顾泽宇跑了。”
顾沉舟转身往电梯口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见苏晚站在病房门口冲他挥手,阳光落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柔光。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力量,不管是战场还是摇篮,不管是背叛还是危机,只要他们并肩,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回到病房,苏晚拿起顾沉舟留下的电脑,快速浏览着融资计划书和测试资料。安安趴在床上,小手抓着床头的小鸭子,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咿咿呀呀地哼着,像是在给她打气。
“安安,妈妈要去帮爸爸打仗啦。”苏晚俯身亲了亲女儿的额头,“你要乖乖的,等我们回来,一起给爸爸庆功。”
安安似懂非懂,伸出小手搂住她的脖子,软乎乎的小脸贴在她脸上,留下一个湿乎乎的吻。
下午两点,顾氏集团的会议室里,苏晚穿着干练的职业装,从容地坐在主位上。对面的王总戴着金丝眼镜,眼神锐利,身边跟着几个技术顾问和投资经理。
“苏女士,久仰。”王总率先开口,“之前听李总说过你的建筑设计很厉害,没想到对人工智能也这么了解。”
“王总过奖了,主要是‘星尘’系统确实优秀,我耳濡目染,自然就懂了些。”苏晚微笑着抬手示意,“测试视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先看实时演示,有任何问题,技术部的同事会在线解答。”
屏幕亮起,“星尘”系统的核心功能流畅展示,从数据处理速度到安全防护级别,每一项都让王总的眼神亮了几分。技术顾问们时不时提出专业问题,苏晚都能精准回应,偶尔插不上的技术细节,也能立刻连线技术部给出答案。
与此同时,机场VIp通道外,顾沉舟看着被拦下的顾泽宇,眼神冰冷如霜。
“沉舟?你怎么在这?”顾泽宇脸色发白,强装镇定,“我……我就是出国散散心。”
“散心?”顾沉舟一步步走近,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带着公司的核心技术,带着张启明给的好处,散心去?”
顾泽宇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后退一步:“你……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顾沉舟抬手,陈默立刻递上一叠资料,里面有登录日志、资金往来记录,还有他和张启明见面的照片,“这些,你看得懂吗?”
顾泽宇看着资料,身体摇摇欲坠,嘴唇哆嗦着:“我……我是被逼的!张启明威胁我,说我不帮他,就把我欠赌债的事告诉所有人,还会对我家人不利!”
“被逼的?”顾沉舟冷笑,“所以你就卖了顾氏,卖了这么多年我们对你的照顾?顾泽宇,你欠的赌债,我帮你还了两次;你父亲临终前托我照顾你,我给你安排安稳工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顾泽宇心上,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我错了……沉舟,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顾沉舟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无尽的失望。他转头对陈默说:“带他去法务部,该走的程序,一步都不能少。”
处理完顾泽宇,顾沉舟立刻往公司赶。刚到会议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推开门,看见苏晚正和王总握手,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顾总,你可算回来了。”王总笑着迎上来,“苏女士可是帮你把‘星尘’的优势讲得明明白白,我已经决定了,顾氏的融资,我们投了!”
顾沉舟看向苏晚,她冲他眨了眨眼,眼底满是笑意。那一刻,所有的疲惫、愤怒、焦虑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温暖和踏实。
夕阳透过会议室的窗户照进来,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战场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但摇篮的温暖始终萦绕。顾沉舟知道,这场平衡之战,他们赢了第一步,而未来,只要他们并肩,就没有守不住的家,没有跨不过去的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