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军用仓库内，灯光明亮，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机油和淡淡的防锈剂气味。王卓和朱高炽在小李的陪同下，行走在钢铁丛林之中，视觉冲击力极强。
正当王卓试图辨认一辆坦克的具体型号时，隐约听到不远处，仓库的一位穿着工装裤的管理员凑到小李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熟稔的笑意问道：“李干事，这是又来收破烂了？”
王卓脚步一顿，额头瞬间冒出几道黑线。“收破烂的”…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想了想，自己对军事装备的了解确实仅限于影视游戏和一点皮毛知识，真要在这里指手画脚，恐怕真要闹笑话。与其不懂装懂，不如……
他停下脚步，转向小李，压低声音悄悄说道：“李干事，我看这样，我们毕竟不是专业人士。这次采购的装备，直接关系到新军的组建和未来的战斗力形成，容不得半点马虎。我的意思是，等派往那边的军事教官团队确定后，由他们来根据实际训练和作战需求，拟定一份详细的装备清单，我们按单接收。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们最终负责确认和拍板即可。今天我们就先大致参观一下，心里有个数。”
小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理解的笑容：“王卓同志考虑得周到，这样确实更稳妥。那我带你们简单看看？”
“有劳了。”王卓点头。
接下来的参观就变成了走马观花。朱高炽虽然对许多庞然大物都表现出浓厚兴趣，不时发出惊叹，但王卓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匆匆看过，心里盘算着后续的安排。大约半小时后，王卓便以不耽误对方工作为由，带着朱高炽离开了仓库。
…
坐在前往朱高炽曾经就读的经济管理学院的车上，王卓注意到身旁的朱高炽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双手不时搓动着，眼神飘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王卓好奇地问道，“吞吞吐吐的，这可不像你。是不是想买点礼物去看望老师，手头不方便？”说着，他很自然地掏出手机，“需要多少‘弹药’？我转给你。”
朱高炽的脸微微泛红，摇了摇头，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不…不是钱的问题。姑父，这次…这次还真的需要您支援一点…别的‘弹药’。”
“哦？”王卓挑眉，放下手机，“说说看，要什么‘弹药’？”
朱高炽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莫大的决心，抬起头，眼神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羞涩和忐忑，小声问道：“我…我就是想问问，在东大这边…男孩子该怎么向心仪的女孩子表白呢？”
王卓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好小子！怪不得你这次软磨硬泡非要跟着来，原来不全是公事，还藏着这点小心思！快，跟姑父说说，什么情况？怎么认识的？是哪家的姑娘？”
被王卓这么一打趣，朱高炽的脸更红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她…她是我的学姐，比我高三届。我上次在这边学习的时候，她对我很照顾，经常帮我讲解不懂的课题，带我熟悉校园……”
王卓收敛了笑容，认真了一些，问道：“你跟她表明你的真实身份了？你打算怎么做？跟她表白，然后带她回明朝？”
“那倒没有…”朱高炽连忙摆手，神情更加局促，“我的身份…我一直没敢跟她说。就是…就是平常相处，我也不知道她…她喜不喜欢我。我这次来，就想…就想问问她的心意，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王卓看着眼前这个情窦初开、患得患失的胖小子，心里不由得暗笑：怪不得历史上明宪宗朱见深后来有恋母情结，独宠万贵妃，原来这根儿在你这里就埋下了？喜欢照顾人的学姐？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理智告诉他，这段跨时空的恋情前景实在不容乐观。先不说朱元璋绝对不会允许未来的帝国继承人与“东大”的女子有过于深刻的私人羁绊，单是对方女孩子自己的想法，就还是个未知数。在这个时空，朱高炽只是一个来自“特殊合作项目”、有点胖、性格不错的学弟而已。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王卓看着朱高炽那充满期待又紧张的眼神，也不忍心直接泼冷水。
他想了想，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表白啊，其实没那么复杂。真诚最重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比如散散步，或者一起吃个饭，自然地表达你的好感就行。关键是让她知道你的心意，但也不要给她太大压力。记住，无论结果如何，都要保持风度。”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了学校门口。
“去吧，”王卓拍拍朱高炽的肩膀，“按你想的去做。我就在这儿等你。”
朱高炽用力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打开车门，略显笨拙却又急匆匆地跑进了熟悉的校园。
王卓靠在车边，看着朱高炽消失在校门内的背影，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姨母般的笑容。年少慕艾，青春真好啊。 他在心里默默祝愿，希望这小子能有个好结果吧，虽然…难度有点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王卓在门口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朱高炽的身影重新出现。只是去时兴冲冲，回来时却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耷拉着脑袋，脚步沉重，那张圆胖的脸上写满了沮丧，眼圈甚至有些发红。
王卓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迎上去，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她…不愿意跟你去明朝？”
朱高炽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委屈巴巴地说：“不是…我…我还没跟她说我的身份呢…我刚试探着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她…她就告诉我，她早就有男朋友了…在国外做交换生…她说，她一直…一直都只是拿我当弟弟照顾…”
看着朱高炽那副泫然欲泣、仿佛天都塌下来的样子，王卓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抬手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
“姑父！”朱高炽看到王卓不仅不同情，反而似乎在幸灾乐祸，委屈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还笑！”
“咳咳，对不起，对不起！”王卓连忙收敛笑容，手忙脚乱地安慰道，“我不是笑你，我是…哎，我的太孙殿下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话说回来，太孙还怕打光棍吗？振作点！”
朱高炽生气地扭过脸去，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眼睛，不肯再看王卓。
看着这孩子气的举动，王卓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感慨。是啊，自己常常会忘记，这个在朝堂上已经能够参与机要、在金融改革中展现出过人天赋的皇太孙，本质上还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他肩上承载着整个帝国的未来，但此刻，他只是一个为失恋而难过的小胖子。
“好了好了，是姑父不对。”王卓放软了语气，“走，带你去吃点好吃的，化悲愤为食欲！东大这边好吃的可多了，保证你在大明没吃过……”
他揽住朱高炽的肩膀，半推半就地把还在闹别扭的皇太孙往车上带。身后的校园依旧熙熙攘攘，充满了青春的活力，而大明未来的仁宗皇帝，则在这里品尝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求而不得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