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边安静聆听的张昭禾此时优雅开口，声音温婉却切中要害：
“东家，孙少身体上的问题，其实并不难解决，对您而言或许只是抬抬手的事情。但现在真正的问题，是这件事对我们‘长乐界’带来的潜在影响。作为我们高端代理渠道的重要合伙人之一，孙少若突然毫无缘由地退出，必然会引起他们那个圈层的猜疑和负面影响，这对我们品牌的信誉和后续拓展非常不利。”
林九渊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杯子，终于抬起头，眼神变得凝重：
“赵总，张小姐说得对。其实……不瞒你们，两天前，另一个合伙人倩倩就已经私下跟我通过气，说耗子状态不对，可能撑不住了。只是我没想到，他这边的情况会这么……诡异和严重。”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任五六揣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显然他已经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先是对我微微颔首，然后看向林九渊，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九渊，别愁眉苦脸的，不是多大的事。现在所有问题的焦点，全在孙皓那小子自己身上。是福是祸，接下来的选择权，全在他自己手里。”
见我一脸疑惑，任五六耐心解释道：
“小姐，现在对我们最有利的一点，就是孙少还不知道那位‘米小姐’的真实身份。假如孙少经过此事，心有余悸，坚持要退出代理，撇清关系，那我们便依他，医好他之后，此事便与他再无瓜葛，我们另寻代理便是，也算仁至义尽。”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但是，假如孙少刚才嚷嚷着退出，只是一时冲动，或者根本就是个借口，他内心深处其实并舍不得放弃这代理权，甚至……还惦记着那位‘福星’姑娘……那我们就顺水推舟。”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张昭禾一眼。
聪慧如张昭禾，立刻领会了其中关窍，唇角微扬，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员外爷此计甚妙。如此一来，既安抚了孙少，又能借此机会，在我们的代理体系中，安插一个能随时掌握一线情况、及时反馈产品动态，甚至……监控异常的‘自己人’。确实是一举两得。”
林九渊听得眼睛眨了眨，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又好像隔着一层纱，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我倒是琢磨出点味儿来了，任五六这是想利用孙皓这次遭遇，把他从一个单纯的代理商，变成一个更深度的“利益相关者”甚至“监控点”？这老鬼的心思，真是深不见底。
不过，不管后续计划如何，眼下最紧要的，是先把孙皓从鬼门关拉回来。
“任五六，”我看向他，“孙皓身体的问题，你看……”
任五六将目光转向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还要麻烦小姐出手，先祛除孙少身上沾染的阴晦鬼气。”
我：“……难道又要入梦？” 我想起了上次林九渊的事情。
任五六摆摆手：“小姐多虑了，此次不必那么麻烦。您只需将左手按在孙少额前，心中默念 《清心咒》 即可。”
“啥咒？我不会啊！” 我一脸懵。
一旁的张昭禾闻言，轻移莲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钢笔，在一张便签纸上行云流水般写下几行俊秀的小楷，然后递给我：“东家，请看。”
我接过来一看，纸上只有短短十六个字：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说来也怪，这十六个字我明明是第一次见，但只看了一遍，就觉得异常熟悉，仿佛早就刻在脑子里一样，看第二遍时已经能够倒背如流。心里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但我没时间深究。
我们几人再次来到休息室。
孙皓依然在沙发上沉睡着，眉头紧锁，脸色灰败，连睡姿都显得蜷缩不安，一副被掏空了心神的倒霉样。
我深吸一口气，在几人注视下，走到沙发前。
依照任五六的吩咐，我将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孙皓微凉的额头上。摒弃杂念，心中默念那刚刚学会的《清心咒》。
就在我默念出第一个“清”字的刹那，我左手腕上那只一直没啥存在感的玉镯，突然隐隐发热！紧接着，一层柔和而纯净的乳白色光晕从玉镯上散发出来，透过我的掌心，缓缓渡入孙皓的额头。
我能感觉到，一股清凉安宁的气息，正顺着我的手掌流淌。
孙皓紧锁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原本僵硬蜷缩的身体也渐渐放松，摊平在沙发上。
当我默念完最后一句“波澜不惊”时，孙皓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闷哼，随即，一阵虽然微弱但平稳悠长的呼噜声响了起来。
成了！
我收回手，腕上的玉镯光泽也悄然隐去。
林九渊看着好友明显好转的脸色和安稳的睡态，长长舒了口气，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一丝更深的好奇。
张昭禾与任五六对视一眼，均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
我知道，孙皓身体上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关于代理权、关于那个痴情女鬼米美珍、以及背后牵扯出的“还阳令”风波，这出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孙皓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足足睡了十几个钟头，直到第二天下午两点，才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伸了个巨大的懒腰，打着哈欠迷迷瞪瞪地坐起来。
“饿死老子了……有吃的吗？”他揉着眼睛嚷嚷，“奇了怪了，这辈子就没睡过这么踏实解乏的觉！”
一直守在旁边的林九渊见他这模样，总算放下心来，笑着揶揄道：“我瞅你不是睡醒的，是饿醒的吧？”
“谁说不是呢！”孙皓咂咂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哎？身上一点也不酸了，脑袋也不昏沉了，这精神头……比吃十斤人参都管用！”
两人说笑着去了园区餐厅，孙皓愣是风卷残云般干掉了三人份的套餐。两个小时后，他俩红光满面地回到筹建处，孙皓见到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赵总，那个……代理的事儿，我还能继续干不？前几天是我被那破噩梦折腾得精神崩溃了，胡说八道呢！谁跟钱有仇啊，您说是不是？”
我微笑着听他汇报完这段时间的销售情况和后续计划，然后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听林总说，你新交了个女朋友？啥时候带来给我们瞧瞧，让我们也沾沾喜气。”
孙皓脸上瞬间闪过一抹羞涩和甜蜜，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美珍她……她人特别好，等有机会一定带她来见见赵总！”
我心里暗叹：傻小子，问题大了去了！你俩要真这么待在一起，过不了几天，你还得变回那副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