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柴火 “噼啪” 作响，把秀雅的侧脸映得暖融融的。她刚把王桂英送来的小米粥盛进粗瓷碗，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狗剩中气十足的喊叫声：“秀雅！秀雅！俺找着宝贝了！酸掉牙的宝贝！”
秀雅刚直起身，就见狗剩像阵风似的冲进来，肩上扛着个沉甸甸的竹筐，筐沿还挂着几根带刺的酸枣枝，沾着的积雪在门槛边化了一滩水。他把竹筐往案板上一放，震得碗碟都跳了跳，里面红彤彤的酸枣滚得满地都是，被灶火映得发亮。
“你看这酸枣！” 狗剩抓起一把酸枣递到秀雅面前，冻红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后山背风坡摘的，雪盖着都没冻坏，红彤彤的多喜人！俺尝了一颗，酸得俺舌头都麻了，你肯定爱吃！”
秀雅看着他鼻尖沾着的雪沫子，还有冻得发紫的指节，心里一暖，伸手接过一颗酸枣。表皮冰凉，还带着雪的寒气，她轻轻咬开一小口 —— 酸意瞬间从舌尖窜到太阳穴，眉头 “唰” 地拧成了疙瘩，眼泪都差点被酸出来。
“咋了咋了？不好吃？” 狗剩见状赶紧凑过来，紧张得手都攥成了拳头，“是不是不够酸？俺再去摘点！山那边还有更红的！” 说着就要抄起竹筐往外冲。
“别去！” 秀雅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强忍着酸意咽下去，“不是不好吃，是太酸了，得缓一缓。” 她拿起粗瓷碗倒了半碗温水，喝了一口才压下那股钻心的酸劲，“你这孩子，摘这么多干啥？咱家哪吃得完。”
狗剩挠着头嘿嘿笑，耳朵尖还泛着红：“俺想着你爱吃酸的，多摘点能放好些天。再说这酸枣晒干了也能泡水喝，酸溜溜的开胃。” 他蹲在地上捡散落的酸枣，时不时往嘴里塞一颗，酸得龇牙咧嘴，却笑得合不拢嘴，“你看，多开胃，俺这就饿了。”
秀雅被他逗笑了，拿起围裙擦了擦案板：“快洗手，灶上还温着粥，先喝碗热粥暖暖身子。你这手冻得跟萝卜似的，再跑出去非得生冻疮不可。”
狗剩赶紧点头，跑到院角的铜盆边洗手，冰凉的水激得他一哆嗦，却不忘回头喊：“那酸枣你可得多吃点！陈郎中说了，孕妇吃酸的好！”
刚端起粥碗，院门外就传来张二婶的声音：“狗剩！秀雅！俺借点针线！” 她推门进来，一眼就瞥见案板上的酸枣，眼睛一亮：“哎哟！这酸枣真鲜亮！狗剩你可真能耐，这么冷的天还能找着这么好的果子！”
“二婶您尝尝！可酸了！” 狗剩赶紧抓了一把酸枣递过去，“俺特意给秀雅摘的，她爱吃酸的。”
张二婶接过一颗塞进嘴里，刚嚼了两下，眉头就拧成了疙瘩，赶紧吐出来：“我的娘哎！这也太酸了！比俺家去年腌的酸菜还酸！秀雅你能吃得惯？”
秀雅忍着笑摇摇头：“太酸了，得慢慢吃。”
狗剩见状急了：“不酸啊！俺吃着正好！是不是您吃惯了甜的，尝不出酸味？” 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颗，酸得直跺脚，却硬撑着说，“你看，多好吃！”
张二婶笑得直拍大腿：“你这傻小子！为了哄媳妇，酸的都能说成甜的！俺家有晒的酸杏干，没这么酸，一会儿给你送点来，秀雅吃着正好。”
送走张二婶，狗剩还在琢磨酸枣的事，蹲在灶前扒拉柴火，嘴里念念有词：“咋会太酸呢？俺觉得正好啊…… 是不是摘晚了？还是没晒透？”
秀雅坐在炕沿缝补婴儿的小布鞋，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别琢磨了，每个人口味不一样。这酸枣虽然酸，但晒成干泡水喝肯定不错，还能给你当打猎的零嘴。”
“给俺当零嘴？” 狗剩眼睛一亮，“对呀！俺打猎的时候揣一把，饿了就吃一颗，酸得精神！” 他赶紧抓了一把酸枣塞进兜里，拍了拍胸脯，“明天俺就揣着去打猎，保证能逮着大野猪！”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王桂英的声音：“狗剩！秀雅！俺送点红枣来！” 她拎着布包走进来，看见案板上的酸枣，忍不住皱起眉：“你这混小子！咋给秀雅吃这个？这酸枣太酸，吃多了烧心。俺给你带了红枣，又甜又补气血，比这酸枣强多了。”
狗剩赶紧接过红枣，献宝似的递到秀雅面前：“娘说得对！咱吃红枣！甜的！” 秀雅笑着接过红枣，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正好中和了刚才的酸意。
王桂英坐在炕沿上，打开布包：“这红枣是俺托人从镇上捎的，可贵着呢。秀雅你每天吃两颗，补补身子。狗剩你也别总想着摘野果，镇上有卖酸梨的，明天去买些，比这酸枣温和。”
“知道了娘！” 狗剩赶紧点头，眼睛却瞟向案板上的酸枣，心里有点不甘心 —— 明明他费了好大劲才摘来的，怎么就太酸了呢？
下午，狗剩揣着一把酸枣扛着竹弓往后山走，心里还惦记着酸枣的事。刚到松林边，就看见周德财蹲在地上抽旱烟，脚边放着个空竹筐。
“你在这儿干啥？没去打猎？” 狗剩忍不住问。
周德财瞥了他一眼，撇撇嘴：“这鬼天气哪有猎物？倒是你，揣着啥好东西？”
狗剩掏出酸枣递过去一颗：“酸枣！可酸了！俺媳妇爱吃！”
周德财接过酸枣塞进嘴里，刚咬一口就吐了出来，脸都皱成了一团：“我的娘！这是酸枣还是醋精？狗剩你想酸死谁？秀雅能爱吃这玩意儿？”
“咋不能！” 狗剩梗着脖子反驳，“俺媳妇就爱吃酸的！你不懂别瞎说！” 他转身就往松林里走，心里却犯了嘀咕 —— 难道真的太酸了？可他吃着明明正好。
打猎的时候，狗剩时不时往嘴里塞一颗酸枣，酸得他精神头十足，果然比平时更眼尖，没一会儿就瞅见了一只肥硕的野兔。他拉弓搭箭，“嗖” 的一声就射中了野兔的后腿，兴奋得跳起来：“你看！酸枣就是管用！”
扛着野兔往家走，路过山神庙时，狗剩看见李奶奶正坐在台阶上晒太阳。他赶紧跑过去，递了一把酸枣：“李奶奶，您尝尝这酸枣，可酸了！”
李奶奶接过一颗，慢慢咬开，眉头也皱了起来：“好孩子，这酸枣太酸了，奶奶牙口不好，吃不了。不过晒干了泡水喝倒是不错，能开胃。”
狗剩这才彻底相信，酸枣是真的太酸了。他挠着头笑：“那俺回去把它晒干，给秀雅泡水喝。”
回到家，秀雅正在灶前烧火，看见他扛着野兔回来，赶紧迎上去：“打着野兔了？今天这么快。”
“嗯！多亏了酸枣！” 狗剩把野兔放进竹笼，“不过俺问了李奶奶，她说酸枣太酸，晒干了泡水喝好。俺这就去晒！” 他抓着酸枣就往院角跑，找了块干净的竹匾，小心翼翼地把酸枣铺在上面，还时不时翻一翻，生怕晒不均匀。
秀雅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忍不住笑 —— 这糙汉虽然有时候有点一根筋，可这份心意却比什么都珍贵。
傍晚，张二婶果然送来了酸杏干，还带来了一小罐蜂蜜：“把杏干泡水里，加点蜂蜜，酸甜可口，秀雅肯定爱吃。”
秀雅按照张二婶说的，泡了碗杏干蜂蜜水，喝了一口，酸甜适中，味道正好。狗剩凑过来尝了一口，眼睛一亮：“真好吃！比酸枣强多了！明天俺就去镇上买酸梨，给你做酸梨汤！”
张二婶坐在一旁笑着说：“你这孩子，总算开窍了。秀雅怀着孕，不能吃太刺激的酸，温和点的才好。”
晚饭时，炖野兔汤的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狗剩给秀雅盛了满满一碗，还特意挑了块最嫩的肉：“快吃！补补身子。明天俺去镇上买酸梨、买蜂蜜，给你做酸梨汤喝。”
秀雅笑着点头，心里暖暖的。她知道，不管是太酸的酸枣，还是甜美的红枣，都是狗剩满满的心意。
躺在床上，狗剩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不时摸秀雅的肚子，小声问：“娃，你说那酸枣是不是太酸了？俺明天买酸梨给你娘吃，甜丝丝的好不好？” 秀雅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快睡吧，娃都听着呢。明天再去买也不迟。”
狗剩点点头，紧紧握住秀雅的手，很快就睡着了。他梦见自己给秀雅买了好多酸梨，做了酸梨汤，秀雅喝了一口，笑得合不拢嘴，肚子里的娃也踢了踢腿，像是在说 “好喝”。
第二天一早，狗剩天不亮就起了床，揣着钱往镇上跑。秀雅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无奈地摇摇头，开始准备早饭，心里却为他感到高兴 —— 这糙汉越来越懂疼人了。
狗剩在镇上的杂货铺买了斤酸梨，还买了罐蜂蜜，又想起秀雅爱吃的山楂糕，也买了两块。回到家，他赶紧把东西往秀雅面前一放，得意地说：“你看！酸梨、蜂蜜、山楂糕，都是你爱吃的！俺现在就给你做酸梨汤！”
秀雅笑着帮他擦了擦脸上的灰尘：“辛苦了，快歇会儿吧。等会儿再做也不迟。”
狗剩却不累，冲进灶房就忙活起来。他把酸梨洗干净，切成块，放进锅里加水煮，煮了一会儿又加了勺蜂蜜，香味很快就飘满了整个院子。
中午，两人坐在桌前喝酸梨汤，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暖烘烘的顺着喉咙往下滑。秀雅喝了一口，笑着说：“真好喝，比酸枣好吃多了。”
狗剩挠着头笑：“以后俺再也不摘那么酸的酸枣了，给你买温和的酸果子。” 他看着秀雅，心里满是幸福 —— 只要秀雅和娃能开开心心的，让他做啥都愿意。
下午，狗剩坐在院里修竹弓，秀雅坐在一旁缝补衣服，手里还拿着块山楂糕。阳光透过树枝洒下来，暖烘烘的。狗剩看着秀雅，突然想起昨天摘的酸枣，赶紧跑过去翻竹匾：“酸枣晒得差不多了，俺给你泡杯水尝尝。”
他泡了杯酸枣水，递到秀雅面前。秀雅喝了一口，酸中带着点甜，味道正好。她笑着点头：“不错，晒干了果然不那么酸了。”
狗剩得意地扬下巴：“那可不！俺的主意能差吗？”
傍晚，夕阳西下，把李家的土坯房染成了暖黄色。狗剩和秀雅坐在屋檐下，秀雅喝着酸枣水，狗剩修着竹弓，时不时相视一笑，空气中满是温馨的味道。
狗剩知道，虽然这次摘的酸枣太酸，闹了点小笑话，可他更明白了秀雅的喜好。以后他会更细心，更懂疼人，让秀雅和娃过上最幸福的生活。而这一切，都从那颗酸掉牙的酸枣开始，从他满满的心意开始。往后的日子，定会像这酸梨汤一样，酸甜适中，温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