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楚家灭门,下令让你封锁现场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像是一柄无形的寒冰利刃,瞬间抵在了赵山河的喉咙上。
他刚刚才从地狱门前捡回一条命,此刻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
来了。
终究还是来了。
这是他必须面对的审判,也是他能否真正活下去的最后一道考验。
“噗通!”
赵山河毫不犹豫,再次重重地跪了下去,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先生……我说!我全都说!”
“三年前……下令的人,是……是李家的家主,李建国!”
李建国!
这个名字,让楚浩楠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
果然是他!
血书上的内容,再一次得到了印证!
赵山河不敢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那天晚上,是李建国亲自给我打的电话!他说……他说楚家得罪了京城里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那位大人物要让楚家从江州彻底消失!”
“他许诺我,事成之后,楚家在城南的那块地王,就归我所有。而且……而且他还给了我一张名单……”
“什么名单?”楚浩楠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是……是灭口名单!”赵山河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名单上,是楚家所有的核心成员,一共……三百一十二人!李建国说,那位大人物的命令是……鸡犬不留!”
“当时我……我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财迷了心窍!”
赵山-河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我就派了手底下最狠的三百个兄弟,封锁了楚家庄园!后来……后来庄园里就起了大火,等火灭了……就……就……”
接下来的话,他不敢再说下去。
那晚的场景,即便是他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回想起来,也依旧会感到不寒而栗。
楚浩楠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赵山河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一股无形的、宛如实质的杀气所凝固,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京城的大人物?
楚浩楠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芒。
看来,事情的真相,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李家,只是明面上的刽子手。在他们背后,还隐藏着一只看不见的黑手。
“那个大人物,是谁?”楚浩楠问道。
赵山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先生,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李建国那个老狐狸,口风紧得很,他只说那位大人物的能量,足以轻松碾死一百个楚家!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才敢……”
楚浩楠没有再问下去。
他知道,以赵山河的级别,也确实接触不到那个层次的秘密。
不过,没关系。
只要顺着李家这条线索摸下去,那只躲在暗处的黑手,迟早会露出他的尾巴。
“起来吧。”楚浩楠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赵山河如蒙大赦,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关于那个大人物的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楚浩楠淡淡地吩咐道,“你只需要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三天之内,我要看到林家……破产。”
“是!是!先生您放心!”赵山河点头如捣蒜,“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帖帖!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楚浩楠不再理会他,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对他而言,赵山河,已经是一颗被他捏在手里的棋子。
这条狗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接下来的表现了。
看着楚浩楠消失的背影,赵山河才敢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瘫软在地。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对话,比他这辈子经历过的任何一场火并,都要惊心动魄。
“虎……虎哥,我们现在……”一名心腹小心翼翼地凑上来问道。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
赵山河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恢复了地下皇帝的狰狞面目,一脚踹在那心腹的屁股上。
“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我们黑虎帮所有生意,全部暂停!集中我们所有的资金和人脉,给老子往死里整林家!”
“股票、期货、原材料、运输渠道!能动用的关系,全都给老子动用起来!”
“两天!我只要两天!我要让林家连裤衩都剩不下一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后怕与庆幸,嘶吼道:“这是楚先生给我们的机会!谁他妈敢掉链子,老子亲手把他沉到江里去喂鱼!”
……
离开了皇朝会所,楚浩楠并没有立刻回去。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江州的街头。
大仇的线索已经明朗,但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
反而,更加沉重。
物是人非。
这是他回来之后,最深刻的感受。
曾经熟悉的一切,都早已变了模样。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条略显僻静的街道。
街角,一家名为“静夜思”的清吧,正亮着温暖而柔和的灯光。
这是他上大学时,最喜欢和朋友来的地方。
没想到,三年过去,它竟然还在。
鬼使神差地,楚浩楠推门走了进去。
酒吧里很安静,只有舒缓的民谣在轻轻流淌。三三两两的客人,低声交谈着,气氛安然而惬意。
吧台里,一个穿着白衬衫,气质干净的年轻男人正在调酒,动作娴熟而优雅。
楚浩楠的脚步,微微一顿。
那个人,他认识。
周毅,他大学时最好的兄弟,睡在他上铺的兄弟。
只是,比起三年前的青涩,如今的他,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与沧桑。
楚浩楠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没有立刻去相认。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周毅熟练地为客人调酒,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温和笑容。
就在这时,酒吧的门再次被推开。
几个穿着花里胡哨,流里流气的青年,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为首的黄毛,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粗大的金链子。
“老板!给我们哥几个上几瓶最贵的黑桃A!”黄毛一屁股坐在吧台前,将脚翘在桌子上,嚣-张地喊道。
周毅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不好意思几位,我们店里最贵的是威士忌,没有黑桃A。”
“操!看不起我们兄弟是不是?”黄毛一拍桌子,眼睛一瞪,“老子今天就要喝黑桃A!没有就赶紧给老子去买!耽误了我们大哥的雅兴,把你这破店都给你砸了!”
酒吧里其他的客人,看到这阵仗,都吓得纷纷起身,准备结账走人。
“几位,我们这里是清吧,小本生意,还请……”
“啪!”
周毅的话还没说完,黄毛身边的一个绿毛,已经不耐烦地将一个空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在安静的酒吧里,显得格外刺耳。
“少他妈废话!”绿毛指着周毅的鼻子,恶狠狠地骂道:“让你去买就去买!是不是觉得我们兄弟给不起钱啊?”
周毅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他攥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三年前,他也是个热血青年,遇到这种事,恐怕早就一拳挥上去了。
可现在,他是一家酒吧的老板,他身后,还有一个需要他照顾的妹妹。
生活的重担,早已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
他深吸一口气,从吧台下拿出了自己的钱包。
“好,我去买。几位稍等。”
他选择了妥协。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出门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我的兄弟,什么时候轮到被几条杂鱼欺负了?”
周毅猛地回头。
当他看清身后那张脸时,整个人都如遭雷击,瞬间呆立当场!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浩……浩楠?”
他试探着,叫出了那个埋藏在心底三年的名字。
“你……你不是……”
楚浩楠对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和三年前在宿舍里打闹时,一模一样。
“我回来了。”
说完,他转过身,目光淡漠地看向了那几个还在嚣张叫嚷的小混混。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
“你们刚才说,谁是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