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知又将自己守在海边如何救得一只身有暗伤的鲛人这件事眉飞色舞地讲给无休听。
他说：“白泽实在不算通晓世间事，他在海边蹲了许久没一次碰上过上岸的鲛人。”
冰川看他一眼，替白泽说话：“有没有一种可能，白泽是不想你捕到鲛人？”
卜知瞪他一眼：“那他非要跟着我过去做什么？他明明知道我就是想找到鲛人。”
冰川站在白泽的角度想事情，随后猜测道：“他可能只是知道你想找鲛人，并不知道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这六界之中想捕获鲛人利用他们的家伙可不少。”
卜知点点头，觉得冰川说的有道理，但是再一想，他又问：“那他在海边时也已经知道了我就是想要鲛纱而已啊，他为啥还不帮我？我看他就是不行！”
这个问题冰川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他又不是白泽本泽，也没有亲历当时的事，自然无法完全知晓白泽的想法。
卜知哼了一声，很傲娇的模样，继续说：“还是夫诸的鼻子尖，闻到了鲛人身上不寻常的气息直接捉住了他！不过饕餮也太嘴馋了，吃了那么久的海味竟然还想吃鲛人！我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冰川再次怀疑起卜知说话的真实性。据他了解的卜知是不大爱自己动手的，身边有能使唤的人就肯定不乐意自己上，“你揍他？”
卜知停顿了一下，稍微回想了一番，才中气不足道：“昂！我最后把他摁在地上的！”
冰川没有拆穿他的冒领，点点头当作在听的模样。
听到最后，无休都快忘了自己最初只是想知道冰川是如何被人以身相许的。只听得卜知在那里描述自己与饕餮怎么打架，他又是怎么把饕餮打的连连求饶。直接完全忽略了在这件事里功劳最大的夫诸。
夫诸腼腆，胆小得很，卜知可不认为它会这会儿在他吹牛的时候突然跳出来说当初揍饕餮这件事是它干的。
为了追求场面鲜活性，卜知兴冲冲地要冰川把他描述出来的画面像在冰原那样，用玄冰颗粒形成一幅幅画卷给无休看。
冰川很无奈地看着卜知从另一边走到自己边上晃自己的胳膊。
“冰川，快！演示一下！我当时可是直接把饕餮摁在地上打回原形的！”
冰川只好依着他，纵冰术用的炉火纯青，在卜知的指导下完成了一卷卷生动形象的画。
无休看着冰川耐心地被卜知指挥着调整细节，再次感慨冰川的成长并没有脱离他原本的性格底色。
冰川的情绪要比卜知稳定得多。
除了偶尔还会跟他攀比送给无休的礼物，还有时不时要和卜知争宠撒娇之外，多数情况下，冰川都要比卜知显得成熟许多。
就比如现在，卜知非缠着冰川给他把用玄冰汇聚成饕餮的眼睛弄成红色，他振振有词：“因为当时它已经被我压着打的红了眼！但它毫无反抗之力！”
冰川不知道一块冰如何能不用任何法子染上红色，也不明白饕餮的眼睛红不红跟卜知描述这件事有什么具体的联系。但是卜知这么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他解释道：“这只是玄冰粒，它无法平白被染红，既然你已经说出来它都被你揍得眼睛都急红了，神女肯定也已经知道啦！要不你还是说说旁边看着的鲛人是什么反应吧？他最后是怎么回到海里去又把鲛纱给你送上来的？”
卜知皱了皱鼻子，看着冰川：“你对鲛人的事怎么这么关心？我就说你现在怎么变得爱多管闲事了，是不是趁着我睡觉，神女给你开小灶啦？”
冰川对卜知跳脱的思维无话可说，他平视着卜知：“你说不说？”
卜知斜着瞥他一眼，“神女，你看他！”
无休被他们两个较劲逗得乐不可支，笑意一直浮在她的脸上。卜知看她笑得好看，也不再向她卖乖，噘着嘴说：“都是他打岔，我才没把故事讲完的喔！”
无休笑着点头：“嗯，你还想继续把故事讲完吗？”
卜知想了想，摇摇头，“算啦，反正那件鲛纱袍已经送给您啦！何况我让饕餮给他疗伤，他给我送鲛绡纱，这原本也是银货两讫的事儿。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卜知话锋一转，拽着无休的袖子直勾勾望向站在那里很是无奈的冰川。
“我说这次你化形之后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你现在人味儿很足啊！”
冰川一头雾水地听他又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还不及反应就听无休也说：“不错，想必等归藏将冰川的本体放出之后，他的境界能再得提升。”
卜知诧异地问：“冰川干涉了阿鲛的因果，难道不会因为他的遭遇得天道的业障结算吗？”
冰川听他这么问，便知道卜知定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与阿鲛汇聚的因果线。
他张张嘴，本想问卜知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比起这个，冰川更想知道无休的回答。
无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便也得不到答案。
在无休做主说出让阿鲛留在特管处的时候，想必也已经有了万全之法。只是天道计算功德业障的规则向来无良，功德分出去不会增长，业障由几人分摊却会成倍数地加给对方。
沉默片刻后，冰川仿佛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般望向无休问道：“若要干涉阿鲛的因果，您是不是会再有业障加身啊？”
无休没有否认，却又说：“扶桑神木一事上，祂可欠了我不少。这业障于我而言算不了什么。”
冰川的情绪便因此低落下来，即便他知道这件事已是定局，但他在考虑到鲛人一事时，的确是没有考虑到无休插手此事可能会有的后果。
既然无休已经决意如此，也不可能再因为他的情绪而做出改变。
卜知见他如此，即使并不知道前因后果，却也能猜个大概。他稀奇道：“定是你说了什么才让神女有这般决定，现在你又露出这种难受的表情做什么？”
冰川头一次接触这种令他无所适从的情绪，没有前车之鉴，也无法从卜知历来表现出的种种得出一个最佳处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