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站在病床前，举着片子仔细端详：“看片子，病人脑部出血已经吸收了一大半。还需要再住院观察几天。”他特别加重了语气嘱咐道：“身边一定不能离人，千万要避免再次摔倒！”
“好……”卓玛点头应着。
就在这时，钱老的眼睫微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干裂的嘴唇起了一层皮，目光缓缓移向卓玛和夏小棠，右手颤巍巍地抬了抬，像是想说什么。
夏小棠立即上前握住老人发抖的手，柔声道：“爷爷，您别动，我们都在呢。”
钱老的嘴角牵起一抹虚弱的笑意，布满皱纹的手轻轻回握了她一下，试图是在安抚她们悬着的心。
医生又交代几句，转身离开…
齐铭走上前来，“时间不早了，卓玛，你带小棠先回去休息。今晚我在这儿守着。”
夏小棠连忙说：“齐铭哥，你昨天也没怎么休息，今天还是我来吧……”
“没事，我是男同志，照顾起来方便些。明天一早你们再来换我。”齐铭语气坚持。
“我今天一定要陪着爷爷……”卓玛低声开口。
齐铭看向她，皱着眉头，“你从昨天到现在一眼都没合，不要身体了？你先把自己照顾好，才能更好地照顾爷爷，听话！”
夏小棠轻轻拽了拽卓玛的衣角，走近病床柔声道：“爷爷，我们明天再来看您。”
卓玛伏在爷爷床边，声音哽咽：“爷爷……您真的吓死我了…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
齐铭将两人送到病房门口。
夏小棠拍了拍卓玛的肩，安慰道：“没事了，已经好转了，别太担心。”
卓玛靠在她肩上，声音有些发抖：“要是爷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夏小棠搂着好友的肩膀，无声地安抚。
忽然她似乎想起什么，小声问：“对了，你和齐铭哥……到底什么情况？”
卓玛脸一红，“什么…什么情况？”
夏小棠指着她，“老实交代，你们怎么这么熟了？”
卓玛支吾道：“之前……他说我不够有女孩子样……”
“什么时候的事？”夏小棠睁大眼睛。
“就我们上次喝酒那回……”
“后来呢？”她继续追问。
“后来……我很难过…就躲着他，再也不理他了。”卓玛撅起嘴。
夏小棠嘴角一弯，笑问：“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卓玛轻捶了她一下，“没有！后来……他去图书馆找我道歉了。”
“你喜欢他……对不对？”夏小棠扶住卓玛的肩，注视着她的眼睛。
卓玛低下头，耳根微红，“我也不知道……他又没正式追我。”
夏小棠噗嗤一笑，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傻卓玛，你怎么这么可爱？那你自己想想，爷爷跟齐铭非亲非故，他凭什么连续两晚在这儿守夜？”
卓玛低下头，脸颊泛起红晕，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怎么会有人喜欢我这样的人呢……”
她话语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怯意与自卑。
不像内陆女子那般温婉细腻，她的性格更像高原上的风——坦荡率真，甚至带着些不拘小节的飒爽。
“卓玛……”夏小棠走近，握住她的手，“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美。”她紧紧抱住好友，此刻的卓玛，让她仿佛看见曾经那个同样不自信的自己。
“小棠……有件事忘了跟你说，”卓玛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许湛和周欣然……没有订婚。”
夏小棠身体明显一僵。
“听说是因为许湛任务提前，走得很急……”卓玛继续低声解释。
夏小棠沉默片刻，最终只轻轻叹了口气：“已经不重要了……”她勉强弯起嘴角。
“你……还爱他吗？”卓玛轻声问。
夏小棠没有回答。她抬起头，望向那栋曾经和许湛一起住过的宿舍楼，目光仿佛穿过时间和距离，落在某个再也不会回来的瞬间。
那些关于他的记忆，如同夜风中的碎片，一遍又一遍划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卓玛，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她轻声说道，长久以来筑起的心墙在这一刻悄然崩塌。
卓玛没有多言，只是温柔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我们走吧！”
……
第二天，夏小棠和卓玛早早来到医院。
卓玛抢着取出温好的小米粥，一口一口细心喂爷爷吃饭。
夏小棠瞥见齐铭正要离开，连忙趁机跟了出去。
“齐铭哥！”她小跑着追上他，声音清脆。
齐铭闻声停下脚步，转头问道：“怎么了？”
夏小棠毫不绕弯，开门见山：“你喜欢卓玛吗？”
齐铭整张脸“唰”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烫了起来。
“别胡说！”他语气有些急促，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
从他当兵再到转业成为警察，常年板着一张脸，几乎没怎么和女同志打过交道。
此刻被这么直白地问到这种问题，他心跳如擂鼓，整个人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胡说？”夏小棠歪了歪头，打量着他通红的脸，顿时明白了他那点心思。
“既然你没那个意思，那我可要给卓玛介绍对象啦。我现在厂里有两个大学生同事，人特别好，正合适。”
“你……”齐铭一时语塞，脸更红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似的，话都说不全。
夏小棠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偷笑，表面却一本正经：“齐铭哥，你先去忙吧！”说完，她作势转身就要走。
齐铭顿时急了，伸手想拦又不好意思，喉结滚动了几下，终于挤出一句：“小棠！”
夏小棠转过身看着他。
只见齐铭涨红了脸，硬生生挤出几个字，“别给她介绍！”
夏小棠终于忍不住轻笑一声，“那齐铭哥，你看着办吧…好姑娘可不等人哦！”
等夏小棠回到病房，爷爷已经吃完半躺在床上。
“爷爷！”夏小棠坐到床边。
“过来住几天？”钱老问道。
“爷爷，我多住几天，等您出院…”
“好孩子，别耽误你工作！”
“不会的，我也想您和卓玛了…都快十个月没见…想多陪陪你们…”
“多好的孩子啊…臭小子怎么就不知道珍惜…”钱老低声感慨。
夏小棠微微一怔，没想到爷爷会忽然说起这个，连忙拿起暖壶起身。“爷爷，我去打点热水！”
说完，便匆匆走出了病房。
忽然一个小小身影跑过去，差一点撞上，“哎呀！”夏小棠惊呼一声。
又回头看去，“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