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的图书室格外安静,连翻书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平时这里总是坐满了看书、学习的同学,今天却显得有些不一样,书架之间站着不少毕业生,大家都静静地看着书架上的书,脸上带着不舍的表情。
图书室的管理员老梁(和周九饼的室友老梁同名同姓,大家都叫他“大老梁”)正站在门口,热情地和同学们打招呼,手里还拿着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1968”的字样。
周九饼、段御风和老梁刚走进图书室,就感受到了这里的肃穆气氛。
平时吵吵闹闹的段御风,此刻也收敛了笑容,轻轻地走路,生怕打扰到别人。
图书室里的书架很高,一直顶到天花板,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从文学名着到专业教材,应有尽有。
阳光透过窗户上的百叶窗,洒在书架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营造出一种静谧而温馨的氛围。
“没想到图书室里这么多人。”周九饼小声对老梁说。
老梁点点头:“毕竟是最后一次参加图书室的关灯仪式了,大家都想来送送。”
他说着,目光落在了书架上的一排专业书上,那是他这四年里经常翻阅的书籍,上面还有他做的标记。
大老梁看到他们,笑着走了过来:“你们也来了!快找个位置站好吧,关灯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手里的铜钥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是图书室建成时的钥匙,已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每年毕业季的最后一天,都会由大老梁亲自关掉图书室的最后一盏灯,这已经成了六号楼的传统。
同学们纷纷找好位置站定,有的靠在书架旁,有的坐在椅子上,还有的趴在桌子上,都静静地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富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进来了,它轻轻一跃,跳上了一张空桌子,蜷缩在角落里,闭上眼睛,像是在享受这最后的宁静。
十点整,大老梁走到图书室的中央,手里高举着那把1968年的铜钥匙,声音洪亮而庄重:“各位同学,今天是2025届毕业生在六号楼的最后一天,也是图书室今年的最后一次关灯仪式。五十多年来,这把钥匙见证了一届又一届学生的成长,见证了无数个在书本中求索的日夜。现在,让我们一起,为这段青春岁月,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说完,大老梁走到图书室的总开关旁,将钥匙轻轻插进锁孔,缓缓地拧了一圈。“咔哒”一声轻响,图书室里的灯一盏一盏地开始熄灭,从门口到里面,从左边到右边,灯光逐渐暗了下来,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自然光,给整个图书室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同学们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说话,只有书页偶尔翻动的“沙沙”声。周九饼看着一盏盏熄灭的灯,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他想起了大一刚入学时,第一次来图书室,被这里的藏书量惊呆了,抱着一本厚厚的小说,看了一下午;想起了大二的时候,为了期末考试,和室友们一起在图书室熬夜复习,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想起了大三的时候,在这里遇到了喜欢的女生,不敢表白,只能偷偷坐在她旁边,假装看书;想起了大四的时候,为了毕业答辩,在这里查阅了无数的资料,一遍又一遍地修改论文。
每一盏灯的熄灭,都像是在告别一段难忘的回忆。灯光完全熄灭后,图书室里变得有些昏暗,但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形成了一道道光影,像是时间的痕迹。
就在这时,尹笙突然举起了一个望远镜,对准了窗外的天空。
尹笙是天文系的,平时就喜欢观察星星,望远镜是他的宝贝。
“今晚星星归我们了。”他轻声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同学们都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虽然现在是白天,看不到星星,但大家都能想象到,晚上的时候,没有了城市的灯光污染,六号楼的夜空一定会布满星星,格外璀璨。
周九饼想起了大二的某个夜晚,他和室友们一起在图书室的屋顶看星星,段御风还说要把最亮的那颗星星命名为“六号楼之星”,现在想来,那真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突然,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大家循声望去,只见富贵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书架顶层,正站在一排书的旁边,尾巴轻轻一扫,就扫到了一本《时间简史》。
那本书从书架上掉了下来,书页在空气中哗啦啦地翻动着,像是在诉说着宇宙的奥秘。
富贵显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它站在书架顶层,低着头,看着掉在地上的书,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同学们都被它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原本肃穆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大老梁笑着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时间简史》,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放回了书架上。
“富贵这是在给我们送祝福呢,希望我们都能像《时间简史》里说的那样,探索未知,奔赴未来。”他笑着说。
富贵像是听懂了,尾巴又轻轻摇了摇,从书架顶层跳了下来,跑到周九饼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周九饼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心里暖暖的。
同学们又在图书室里待了一会儿,有的在书架前徘徊,寻找着自己曾经看过的书;有的拿出手机,拍照留念;还有的和朋友一起,回忆着在图书室里发生的趣事。
周九饼走到一排文学名着前,拿起一本《小王子》,那是他最喜欢的书,大一的时候看了一遍又一遍,里面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翻开书,里面还有他当年画的小插画,稚嫩的笔触,却充满了童真。
“该走了,下一个环节是跑道告别。”老梁拍了拍周九饼的肩膀,轻声说。
周九饼点点头,把书放回书架上,深深地看了一眼图书室,像是在和一位老朋友告别。
三人随着人群走出图书室,大老梁站在门口,微笑着和每一位同学挥手告别:“祝大家毕业快乐,前程似锦!记得常回来看看!”同学们都纷纷回应着,声音里带着不舍。
阳光依旧明媚,图书室的门缓缓关上,那把1968年的铜钥匙,见证了这场温馨而肃穆的关灯仪式。
周九饼知道,他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在这个图书室里看书、学习了,但这里的每一本书,每一盏灯,每一段回忆,都会永远留在他的心里,成为他青春里最宝贵的财富。
接下来,是跑道告别。
想到阿古在400米跑道上贴的便签,周九饼的心里充满了期待,他和段御风、老梁一起,朝着操场的方向走去,富贵跟在他们身后,迈着轻快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