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秋的目光仍落在阮糯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饶有兴味的探究。
或许是阮糯身上那种与这个充斥着精英与野心的地方截然不同的纯粹气质吸引了他。
又或许是意识海里，小云团突然兴奋地蹦跶了一下。
谢沉舟虽然心下不悦，但还是依言稍稍松开了手臂。
只是他的视线依旧沉沉地落在林砚秋侧脸上，带着无声的询问。
林砚秋没看他，径直朝着那个看起来有些茫然无措、正准备低头离开的男孩走了过去。
阮糯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极其漂亮、气质贵气得不像真人的omega朝自己走来。
——是他大学舍友。
那人身后不远处，还站着那位他只曾在财经新闻遥远镜头里见过、气场强大骇人的谢氏总裁。
他顿时更紧张了，抱着文件夹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在谢沉舟的威压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睛微微睁圆，像是一只受惊的、湿漉漉的小鹿。
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林砚秋在他面前站定，他轻扫过阮糯怀里那个透明文件夹上“实习生面试申请表”的醒目字样。
林砚秋唇角弯起一个极淡却足以令人目眩的弧度。
“来面试？”林砚秋主动开口，声音清冽如山泉，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的空气。
阮糯显然没料到林砚秋会主动走向自己，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将手中的光脑屏幕按熄——
那上面还清晰停留在校园论坛里那些惊叹林砚秋课堂表现的热帖界面。
他脸颊微微发热，声音也透出些拘谨，像怕说错话似的：“林砚秋同学？好巧。我，我刚才正好看到论坛上的帖子了……你真厉害。”
他语气里带着真切的佩服，眼神干净，没有半分虚假或刻意，是纯粹被才华折服的模样。
林砚秋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他怀里那份被透明文件夹保护得很好、却因反复翻阅边缘已微微起皱的简历。
他没有寒暄，直接问道：“面试怎么样？简历能给我看看吗？”
意图明显，是想顺手帮一把。
对他来说，这不过是抬抬手的寻常事。
林砚秋做事向来随心所欲。
以前跟过他的宿主对他褒贬不一。
他对宿主好的时候是真好，但是有时候想要宿主命的时候也不会心慈手软。
这世间仿佛没有一套规则能把这个肆意翱翔于天际的鸟给束缚住。
只能海阔凭鱼跃，山高任鸟飞。
这是老天爷给林砚秋的特权和偏爱。
阮糯愣了一下，随即脸更红了，一路蔓延到耳根。
他看懂了林砚秋的意思，非但没有顺势递出简历。
反而下意识把文件夹往身后藏了藏，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文件夹边缘。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谢谢，不过不用了。我想……靠自己试试。”
【哇，大人，他看出来你想帮他哎！好乖好有骨气的小o！】小云团在林砚秋意识海里兴奋地蹦跶了一下，电子音都拔高了几分。
林砚秋闻言，非但不觉得被拂了面子，眼底反而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
他极轻地挑了下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唇角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不再强求，只淡淡说了句：“行。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阮糯点点头，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了句“再见”。
便抱着他那份承载着梦想与坚持的文件夹，快步朝着旋转大门方向走去。
omega的背影纤细，却挺得笔直，像一株迎着风却不肯弯折的新生芦苇。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间面试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内推开。
一个穿着剪裁合体深灰色西装、气质干练沉稳的beta男性走了出来。
他目光不经意扫过大堂，随即精准地落在林砚秋身上。
曲润知眼神瞬间变得恭敬，快步上前，在一步之外站定。
“林董，您好。”男人微微欠身，态度礼貌周到，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林砚秋难得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大人，你跟谢大佬结婚后，谢氏集团是有你名字的股份的，法律意义上你也是董事会成员之一，他叫的没错哦！】
小云团及时在他意识海里嗡嗡解释，语气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小得意。
林砚秋迅速恢复一贯的淡然，目光落在对方胸前的工牌上——曲润知。
他视线又若有似无地扫过阮糯离开的方向，随口问道：“曲经理，刚才面试的这一批怎么样？”
想起来了，这不是前几天在会议上被欺负的小新人么。
曲润知立刻从随身的轻薄光脑中调出资料，专业而迅速地回应：“有几个综合素质还不错。尤其是一位叫阮糯的omega应届毕业生，虽然缺乏顶尖公司的实习经验。”
他停顿了一下，“但专业基础非常扎实，面试态度诚恳认真，面对压力问题思维依旧清晰，是可塑之才。”
曲润知的评价客观中肯。
显然对阮糯印象颇佳，也间接印证了那个男孩并非盲目自信，而是确有底气。
林砚秋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淡淡道：“辛苦了，去忙吧。”
“应该的。”曲润知再次微微躬身，这才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
林砚秋走向一直等在专属电梯口的谢沉舟。
男人身姿挺拔地倚着冰冷的金属轿厢壁，帽檐压得很低。
但谢沉舟那双冰灰色的眼眸却穿透阴影，沉静地落在林砚秋身上。
仿佛周围往来的一切人事物都只是模糊的背景板。
见他走近，谢沉舟很自然地伸出手，牵住他的。
谢沉舟的指尖在他微凉的掌心看似无意地轻轻挠了一下，带来一阵细微却直抵心尖的痒意：“刚才干什么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随意慵懒，但林砚秋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底下细微的、对他主动去接触一个陌生omega的关注。
林砚秋任由他牵着走进打开的电梯轿厢，门无声合拢，将外界的目光与喧嚣彻底隔绝。
他简单把和阮糯的对话、以及曲润知后来的出现和评价说了一下。
谢沉舟听完，眼眸在轿厢内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邃。
他看向林砚秋：“你很看好那个omega？还有那个曲润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