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阵平台之上,死寂与苍凉是唯一的基调。唯有众人微弱的呼吸声、丹药化开的灵气波动,以及远处海底暗流涌动的低沉呜咽,打破着这片被时光遗忘之地的宁静。
林昊的警告让所有人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无需多言,众人立刻加快了调息的速度。丹药如同不要钱般吞服,功法运转到极致,贪婪地汲取着周围稀薄却精纯的水灵之气(古阵残留能量逸散所致),竭力恢复着近乎干涸的仙元与受损的神魂。
苏星河盘膝坐在一块断裂的巨柱旁,光暗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神魂的创伤,清冷的眸子却不时扫过峡谷上方那片幽暗的海水,捕捉着那丝细微却持续增强的空间压迫感。她的感知最为敏锐,那感觉如同钝刀割肉,缓慢却坚定地侵蚀着这片相对安全的区域。
岩罡双掌按在冰冷的阵台岩石上,厚土仙元不仅滋养自身,也隐隐与脚下这座古老的石台产生一丝微弱的共鸣,试图感知其内部结构与大地的连接,判断其稳固程度。妙手真人则忙碌地在众人周围布下一个小型的聚灵阵和预警阵法,尽管在此地效果大打折扣,但聊胜于无。影舞的身影已悄然消失在平台边缘的阴影中,如同最警觉的哨兵,监控着峡谷入口的方向。两位昏迷的执事被安置在阵法最中心。
林昊没有立刻投入深度调息。他强忍着疲惫,绕着巨大的圆形阵台缓缓踱步,目光如炬,仔细审视着每一道符文,每一处破损。推演之足的光芒在眸中微闪,结合“枢”字令牌的共鸣以及星图玉简中的信息,疯狂解析着这座古阵的结构、原理与破损程度。
情况不容乐观。
阵台规模宏大,远超想象。青黑色巨石历经万古不朽,但表面刻印的符文体系有近三成已彻底黯淡失效,另有近五成符文断裂或模糊不清,能量流转严重受阻。唯有最核心的、约占两成区域的符文,还在依靠某种深藏地脉的微弱灵机,维持着最基本的运转,散发出稳定的空间波动,这也是此地能暂时隔绝外界恐怖波动的原因。
阵台中央的同心圆阵图最为复杂,也是破损最严重的区域。核心凹槽与令牌契合,是控制中枢。但连接凹槽的九条主能量通道,有六条已然断裂或堵塞。镶嵌“虚空神砂”用以稳定空间结构的七十二个次级节点,大半已崩毁。整个阵法,就像一件布满裂痕的绝世瓷器,勉强维持着形态,但稍有不慎,便可能彻底崩溃。
“修复难度极大。”林昊心中沉重,“以我等之力,最多只能勉强疏通一两条主能量通道,修复少量关键节点,确保一次性的、短距离定向传送。而且,启动阵法所需的能量……是个天文数字。”
他估算了一下,即便将众人身上所有的高阶灵石耗尽,再加上他们几位真仙全力输出仙元,也未必能撑到阵法完全启动。更何况,强行启动这残破的古阵,空间通道的稳定性根本无法保证,穿越风险极高。
“潮汐之心……”林昊取出那枚珍珠盒,打开。婴儿拳头大小、通体蔚蓝、内部仿佛有潮汐涌动的“潮汐之心”静静躺在丝绒上,散发出柔和而磅礴的水灵波动。按照海鳞族首领的请求,此物需置于“镇海石碑”残片上,或可平息水元。
他目光扫过阵台四周的废墟。根据玉简零星记载和此地的布局,那“镇海石碑”的残片,很可能就在这片遗迹的某处。
“必须找到石碑残片!”林昊下定决心。这不仅是为了完成对海鳞族的承诺,更可能为启动古阵提供一线生机——若能借此物平息附近狂暴的水元,甚至引动地脉灵机,或可大大降低启动阵法的能量需求和风险。
就在这时,影舞的身影如同轻烟般从平台边缘浮现,语气带着一丝急促:“林长老,有情况!峡谷入口方向,海水颜色变深,有大量浑浊的泥沙和……破碎的冰晶涌来!而且,那种空间压迫感在快速增强!”
众人闻言,齐齐色变!
“是黑潮的蔓延?还是……”妙手真人霍然起身,脸色难看。
“不像黑潮。”苏星河凝望远方,清冷道,“黑潮的气息是死寂与侵蚀。这股压迫感……更纯粹,是极致的‘力’与‘寒’!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移动,搅动了深海,引动了极寒水流!”
林昊的推演之足传来强烈的警示!他瞬间明悟!是那只“驮海玄龟”!黑潮的爆发可能惊动了它,或者是它与那神秘漩涡的对峙有了结果!无论哪种情况,这等存在的移动,足以引发天象级别的海洋异动!这涌来的寒流和泥沙,只是前兆!一旦其真正靠近,这片峡谷能否在余波中存续都是未知数!
“没时间慢慢恢复了!”林昊当机立断,“岩罡长老,妙手道友,你们在此继续调息,并尝试初步清理阵台中央凹槽周围的符文淤塞!星河,影舞,随我立刻去寻找‘镇海石碑’残片!必须在更大的危机到来前,启动古阵!”
“好!”苏星河与影舞毫不犹豫地应道。
岩罡与妙手真人也知情况危急,重重点头:“放心,此处交给我们!”
林昊将“潮汐之心”握在手中,凭借其与水元的微弱感应,同时全力催动推演之足,感知着这片废墟中可能存在的、与“镇海”相关的古老气息。苏星河的光暗领域笼罩三人,隐匿行踪。影舞在前方探路。
三人化作三道模糊的身影,迅速掠下古阵平台,冲向那片沉寂了万古的废墟深处。
废墟规模极大,断壁残垣随处可见,风格与古阵一致,显然曾是同一宏伟建筑群的一部分。巨大的石柱倒塌,宫殿仅剩地基,破碎的雕像半埋在泥沙中,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惨烈。海草丛生,怪异的深海生物在阴影中游弋。
时间紧迫,林昊不敢细细探查,只能凭借感应快速搜寻。推演之足与“潮汐之心”的感应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显然石碑残片埋藏极深,或者被某种力量遮蔽。
一炷香的时间在焦急的搜寻中飞速流逝。峡谷入口处涌来的浑浊寒流越来越近,海水的温度明显下降,那股空间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古阵平台方向,岩罡和妙手真人已经开始尝试清理符文,传来微弱的能量波动。
“这边!”林昊突然眼神一凝,指向废墟深处一个被巨大珊瑚丛掩盖的、类似祭坛的坍塌建筑。他感应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厚重苍凉的镇压气息从那里传来!
三人迅速靠近。拨开茂密的珊瑚,露出一个半塌的方形祭坛。祭坛中央,一块约一人高、通体漆黑、布满裂痕的石碑,斜斜地插入地面。石碑表面刻满了模糊的、与古阵符文同源却更加古老的文字和图案,散发出的气息,正是“镇海”之意!虽然残破,但依旧能感受到一股镇压八荒、定鼎四海的磅礴意志!
“找到了!镇海石碑残片!”林昊心中一喜。
然而,就在他准备上前,将“潮汐之心”放置上去的瞬间——
“轰隆隆!!!”
整个海底峡谷,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巨人在海底翻身!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空间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峡谷上方的海水疯狂搅动,形成巨大的漩涡!无数碎石从岩壁滚落!
远处,传来一声沉闷到无法形容、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恐怖低吼!这吼声穿透海水,直接作用于灵魂!让人神魂战栗,几欲崩散!
“它……来了!”苏星河抬头望向上方那如同末日般的海流漩涡,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真正的灭顶之灾,似乎就在眼前!启动古阵,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