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师登陆九州、摧枯拉朽般击溃沿岸抵抗并展开血腥劫掠的消息,如同最凛冽的寒风,以最快的速度吹到了倭国目前的政治中心。
宏伟的木结构宫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年仅十余岁的卑弥呼女王,身披华丽的巫女服饰,那张尚且稚嫩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恐与无措,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神乐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下方,倭国的大臣们,各个部落氏族首领和有影响力的贵族,乱糟糟地跪坐一地,个个面如土色,往日里的矜持与傲慢早已荡然无存。
“诸……诸位爱卿,”卑弥呼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几乎要哭出来,“唐……唐人……天朝大军,已……已然登陆九州,烧杀抢掠,势不可挡……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苍老肥胖、穿着紫色朝服的老臣,内大臣藤原,立刻以与他体型不符的敏捷爬前几步,带着哭腔喊道:
“女王陛下!祸事!滔天大祸啊!唐人船坚炮利,其兵卒如狼似虎,我军……我军根本无法抵挡!九州沿岸已成人间地狱!为今之计,唯有……唯有立刻遣使求和,方有一线生机啊!”
打?拿什么打?唐人的火炮一声响,我们的武士就成碎肉了!赶紧投降,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和部分家产!
他这话如同打开了泄洪的闸门,顿时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藤原大人所言极是!”一个掌管财政的贵族连忙接口,他想到自己埋在宅院里的金银就心疼得滴血,
“唐人此来,无非是为了财货!我们……我们可以献上黄金、白银、珍珠、玛瑙!只要他们肯退兵,要多少给多少!破财消灾啊陛下!”
“对对对!还可以献上美人!我邪马台国美女如云,定能平息上国将军的怒火!”另一个贵族急忙补充,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
一时间,殿内“求和”、“纳贡”、“请降”之声此起彼伏。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在绝对武力的威胁下,迅速暴露了软骨头的本质,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和财富。
“八嘎!尔等皆是懦夫!”一声暴喝如同惊雷,压过了投降派的嘈杂。
只见一名身穿陈旧但擦得锃亮腹卷、但面容却极其粗犷的中年武将猛地站起,他是负责王都守卫的武将,大伴健次郎。
他怒目圆睁,指着藤原等人骂道:“唐人跨海而来,劳师远征,必定不能持久!我倭国勇士,亦有忠勇之辈!岂能未战先怯,摇尾乞怜?!应当立刻集结全国兵马,与唐人在九州决战!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倭国武士的厉害!”
“决战?拿什么决?”藤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反驳,
“大伴将军,你难道没听说吗?唐人的战船如同山峦,他们的武器能喷吐雷霆!九州那些英勇的武士,连靠近都做不到就被轰成了碎片!你让我们邪马台的儿郎去送死吗?!”
“就是!大伴将军,你这是要亡国灭种啊!”
“匹夫之勇!毫无意义!”
投降派的贵族们纷纷指责大伴健次郎,将他孤立起来。
大伴健次郎气得浑身发抖,他“唰”地拔出半截佩刀,寒光闪闪:“你们这些只知享乐的蛀虫!国难当头,只想苟且偷生!我大伴健次郎,宁愿战死沙场,也绝不做亡国之奴!”
“够了!”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是一直沉默的国师。他穿着黑色的阴阳师袍服,脸上布满皱纹,眼神深邃而诡异。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唐人兵锋正盛,不可力敌。大伴将军的勇气可嘉,但徒增伤亡,于国无益。”
他看向惊慌的卑弥呼女王,继续说道:“然而,一味求和,恐怕也难以满足唐人的胃口。他们……是为白银而来。”
“白银”二字,让所有人心头一沉。谁不知道,唐人太子放话要“取回天赐白银”?
麻吕阴恻恻地道:“为今之计,当双管齐下。一方面,立刻派遣使者,携带重礼——不仅要金银珠宝,还要……
表示我邪马台国愿世代臣服,请封纳贡,力求稳住唐人,使其暂缓兵锋。另一方面……”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暗中联络各地大名,尤其是那些尚未被战火波及的,集结兵力,据险而守!唐人不习山地林地作战,我们可以利用地形,层层阻击,拖延时间!同时,可派小股精锐,袭扰其粮道,让其不得安宁!”
“不可!万万不可!”藤原立刻尖叫起来,“若被唐人发现我们暗中集结兵力,岂不是给了他们继续进攻的借口?到时玉石俱焚,谁能承担这个责任?!”
“是啊!国师此计太险!”
“还是直接求和纳贡稳妥!”
投降派再次占据上风,他们根本不敢冒任何风险。
卑弥呼女王看着底下吵成一团的大臣,只觉得头晕目眩,她只是一个依靠神权维系统治的少女,何曾经历过如此可怕的局面?她无助地看向身旁的老女巫,寻求指引。
老女巫叹了口气,低声道:“陛下,唐人势大,如天神之怒。或许……先行安抚,才是保全之道……”
连神权的代表都这么说了,卑弥呼最后一丝勇气也消失了。
她含着眼泪,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做出了决定:“就……就依藤原爱卿所言吧……立刻挑选使者,携带……携带最珍贵的礼物,前去九州……求见天朝大将军,表达我邪马台国……臣服之意,请求……请求天朝罢兵……”
“女王陛下圣明!”藤原等投降派大喜过望,连忙叩首领命。
大伴健次郎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悲愤,他狠狠地将佩刀插回刀鞘,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宫殿,背影充满了决绝。
邪马台国的求和使者,带着大量的黄金、珍珠、以及数十名精挑细选的美女,怀着无比的恐惧和一丝侥幸,战战兢兢地踏上了前往大周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