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沈家的三长老，沈魈。”宴舟冰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直接给出了答案。
“沈家的三长老？”秦沐颜闻言一怔，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沈家的长老，怎么会重伤垂死，隐匿在此？
她赶忙蹲下身，与沈魈的视线平齐，小心翼翼地渡过去一丝精纯、柔和的灵力，试图暂时护住他心脉，吊住他最后一口气，追问道：“三长老，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别担心，我们是天元宗的人，可以救你。”
沈魈得到一丝灵力的滋养，惨白的脸上似乎回光返照般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
他喘了几口粗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断断续续地、声音微弱地几乎需要贴耳才能听清：“是……是沈沐……他……他丧心病狂，背弃祖训，勾结魔族……设下陷阱……欲害沈瑶……结果……结果反被……反被杀…………沈家弟子……也都枉死在了魔族手上……沈沐。。。狠毒呀。”
他的话破碎不堪，逻辑时断时续，却透露出惊天的信息。
谁能想到，堂堂清风城城主，正道楷模之一，竟然堕落至此，与魔族为伍，甚至还反过来屠戮自家子弟？
这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整个沈家数百年的清誉都要毁于一旦，成为众矢之的。
宴舟和秦沐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此事牵扯之大。
“那阿瑶呢？真的是她杀了沈沐吗？她去了哪？她受伤重不重？”秦沐颜按住心中的震惊，她迫切地想要从沈魈口中，得到更多关键的线索，弄清所有的来龙去脉和阿瑶的下落。
“沈瑶……我不知……不知道她去了何处……是，是她……杀了沈沐……”
“那魔族人呢？那个黑衣魔族人又是谁？”
“沈沐唤他为……血影…”沈魈虚弱的说出这个名字。
“血影？”宴舟脸色一寒，眸中厉光闪动。
血影！是魔族之中凶名赫赫的二把手，自鬼帝被封印后，他一直带领魔族残党隐匿在修真界阴影之中，行踪诡秘，手段残忍。
之前天水城的惨案和药王宗的变故，背后似乎都有此魔活跃的影子。
如今，他竟然与沈沐勾结，联手在此伏杀阿瑶，这背后定然隐藏着更深、更大的阴谋！
“魔族为什么也要杀阿瑶？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沈沐又是什么时候和魔族勾结上的？”秦沐颜正欲再仔细追问几句，试图拼凑出更完整的真相。
然，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身旁一直沉默冷眼旁观的宴舟，双眸寒光然一闪，一道凌厉的指风洞穿了沈魈的眉心！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熟透果子落地的闷响。
“你。。。”沈魈似乎不解对方为何要杀了他，男人那双刚刚还残留着一丝求生欲望的浑浊瞳孔，瞬间彻底黯淡。
他的脑袋无力地歪向一边，脸上最后那点回光返照的血色迅速褪去，变得灰败死寂，彻底没了气息，
“宴舟！你……！你干嘛杀了他！” 秦沐颜被毫无征兆的杀戮惊得愣住了，足足呆滞了一息，才下意识地失声惊呼。
她美眸圆睁，语气中带着责备，“我……我还有好多事情没问清楚呢！你怎么就……”
宴舟收回手指，语气淡漠地解释道，“此人不能留。”
“为什么？”
宴舟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沈魈是沈家长老，目睹了沈沐被杀的全过程。若让他活着离开，将‘阿瑶杀死沈城主、身怀重宝（他想起光幕中阿瑶手中的长剑，远非上品灵器）的消息传回沈家，甚至散布到整个修真界。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无论是为了给家主报仇，还是为了抢夺那柄疑似上古异宝的长剑，暴怒的沈家以及其他闻风而动的各方势力，都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饥饿鲨鱼一样，对阿瑶展开无止境的、不死不休的追杀。她会陷入步步杀机的绝境，永无宁日。”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提醒道：“更何况，你别忘了，她之前因为药王宗和妖皇夜天澜的事情，早已与四大宗门结下仇怨，如今四大宗门明面上都已对她下了诛杀令。若再加上杀害正道城主……沐颜，那将是真正的天下皆敌！谁都保不住她！”
“所以，沈魈必须死。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秦沐颜闻言，娇躯微震。她先是沉默了片刻，娇嫩的小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交织着震惊、挣扎、了然。
她并非那些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温室花朵，自幼在天元宗这等大宗门长大，见多了修真界的残酷与黑暗，弱肉强食、斩草除根是这片强者为尊的大陆上最赤裸、也往往最有效的生存法则之一。
她瞥了一眼地上沈魈逐渐僵硬的尸体，又看了看宴舟线条冷硬、没有丝毫表情波动的侧脸。
在这波谲云诡、人心叵测、一步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深渊的修真界，有时候，看似无情无义的狠辣，恰恰是对在乎之人最有效的保护。
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在很多时候，只会将自己在乎的人推向更危险的深渊，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想通了这一点，她心底最初涌起的那丝不适与惊悸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认同。
少女幽幽叹了口气，垂下眼睫，“你说的对。”
算是默认了宴舟的做法。
“可，如今现在唯一的线索又断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呀？茫茫人海，修真界广袤无垠，大泽无尽，我们要去哪里寻找阿瑶？”秦沐颜将话题引回最关键的问题上，“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能去哪里？”
“别太担心，沐颜。”宴舟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安抚道，“在赶来青禾村的路上，我已经给顾晚音发去了传讯玉简。算算时间，她很快就该到了。我们先在这里等她汇合。等她到了，我们再商量接下来的事。”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地上沈魈的尸身，眉头微皱：“在此之前，先将沈魈的尸体处理了吧，免得留在此地，横生枝节，或者被后来者发现，徒增麻烦。”
两人寻了处僻静、远离村落的角落，将沈魈的尸体掩埋了进去，垒起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土包，未立墓碑，算是草草了结了此事，也彻底抹去了这最后一个活口可能带来的隐患。
刚刚处理妥当，天边便再次传来破风之声，两道流光迅疾而至，落在他们不远处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