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几秒。新项目文档已经打开,页面干净,光标在标题栏闪烁。昨天的事像一块石头沉在心里,但我知道不能一直靠别人挡在前面。
上午九点半,竞标会开始。
会议室坐满了人,客户方代表坐在正对面,脸色不太好看。张姐站在我旁边,手里拿着打印好的方案册,神情镇定。她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笑。
我没说话,把U盘插进笔记本接口。这是昨晚备份的文件,所有版本都存着,连最原始的草稿都在。
主讲人是张姐。她走上前,开始介绍方案结构、投放策略和创意亮点。我听着听着,眉头一点点皱起来。这些内容……太熟了。
“我们这次主打情感共鸣路线,”她说,“以城市夜景为背景,结合通勤人群的真实故事,打造系列短视频。”
我握紧了笔。
这正是我被删改前的核心思路。
她继续往下讲,语气自信。ppt翻到第三页时,客户突然抬手打断:“等等。”
全场安静。
他指着屏幕上的文案段落:“‘地铁末班车带走疲惫,却带不走牵挂’——这句话你从哪儿抄的?”
张姐愣了一下:“这是我们团队原创。”
客户冷笑:“原创?那为什么和林小姐之前提交的那份被退回的方案,连错别字都一样?‘牵挂’写成‘牵卦’,这种低级错误也能雷同?”
空气一下子绷紧。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我。
张姐猛地回头,眼神变了。她没看我,而是快速翻动手里的材料,声音有点发虚:“不可能,我这份是独立完成的。”
客户把平板推过来,上面并排显示两份文档截图。左边是我的旧版方案,右边是她的。不仅框架一致,连排版间距、字体大小都一模一样。那个错别字,清清楚楚地摆在那儿。
“你们解释一下。”客户声音冷下来。
主管坐在角落,脸色难看。我知道她在等我反应。
我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起身走到投影仪旁,接过电脑连接线,把自己的笔记本接上屏幕。动作很稳。
“各位,”我说,“我可以证明这份方案的归属。”
我打开文件夹,点开最底层的一个文档。屏幕上跳出属性页面,创建时间显示三个月前,最后一次修改是两周前。我又调出几个中间版本,每个都有自动保存的时间戳。
“这是我最初的构思稿,”我指着第一行日期,“后来经过三次调整,形成了完整方案。而张姐调入这个项目组,是上个月十号。”
会议室没人出声。
客户盯着屏幕看了很久,转头问张姐:“你怎么说?”
她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我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可客户还是摇头:“时间早不代表没泄露。谁能证明你没给别人看过?”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进最后一点侥幸。
我正要再说话,旁边的小陈突然举起手。
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站起来,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有段录音。”
她掏出手机,点开播放键。
一段对话传出来——
“老李,麻烦你把上周五晚上打印的那份草稿记录删了。”
“哪一份?”
“编号b-738,标题带‘试行版’的那个。”
“不是说废弃了吗?”
“对,别归档,也别留电子痕迹。”
“行吧……不过这违规啊。”
“两百块,够不够买你闭嘴?”
录音结束。
小陈看着张姐:“那天晚上我在打印室改简历,听见你们说话。我没当场拆穿,是因为不确定。但现在我知道,你在掩盖什么。”
张姐的脸白了。
客户直接站起身:“这就是证据链了。”
主管立刻表态:“公司会马上启动内部调查,暂停张姐后续项目权限。”
会议结束铃响起来。
没人再说话。客户收拾包离开,主管跟上去沟通后续处理。张姐站在原地,手里的方案册掉在地上,纸张散了一桌,她也没弯腰捡。
我拔下U盘,轻轻吹了口气,把它放进笔袋,贴上标签写“原始稿v1”。
回到工位时,阳光照在桌面,键盘边缘泛着微光。我坐下,打开新文档,开始写会议纪要。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很轻,但节奏稳定。
过了一会儿,小陈走过来,放下一杯水。
“你刚才……很厉害。”她说。
我抬头看她。她不像以前那样躲开我的视线,反而笑了笑。
“谢谢。”我说。
她摇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以前我不了解你,跟着别人瞎猜。现在我知道,你不说话,不代表你没立场。”
说完她转身走了。
我低头看着那杯水,水面平静,映出天花板的灯管。手机震动了一下。
系统提示音弹出来。
【任务更新:向同事道谢一次。】
我盯着那行字,没急着关掉。
上次完成任务还是大学时候。那时候我只是跟江逾白借支笔,或者打个招呼,就能攒一点积分。后来积分满了,系统解锁了他写在草稿纸角落的一句话——“她今天穿了红裙子,我没敢看第二眼”。
原来他早就开始了。
我也早就该学会为自己站出来。
我把手机扣在桌上,继续打字。文档标题是《q3竞标复盘》,第一行写着:“原创方案确认归属,证据链完整闭环。”
键盘敲到一半,邮箱提示音响起。
新邮件。
发件人未知。
标题只有两个字:**备份**。
附件是个压缩包。我点开,里面是几段视频文件,时间标注是过去三个月内。画面分别是:
——我加班到深夜离开办公室,走廊监控拍到有人溜进我的工位。
——那人用U盘拷贝文件,动作熟练。
——第二天清晨,打印室门口,熟悉的身影塞给工作人员一个信封。
我没看完就把文件收进加密文件夹。
有些事不需要张扬。
我知道是谁做的,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但我更清楚,这一次,我不再只是被动接收保护的人。
我合上电脑,伸手摸了摸笔袋里的U盘。标签上的字迹清晰,墨色很重。
窗外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有人在走廊谈笑。办公室恢复了日常节奏,电话声、键盘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我拉开抽屉,准备把U盘放得更深些。
指尖碰到一张旧纸条。
拿出来一看,是我大二那年参加创意赛的手写笔记,背面画了个简笔小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我能行”。
我愣了几秒,忽然笑了。
把纸条夹进笔记本里,重新放回抽屉。
站起身的时候,看见江逾白从人事部方向走来。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没走近,只是点头示意。
我回了一个点头。
他转身进了会议室。
我坐回椅子,双手放在桌面上,掌心贴着木质桌面,凉而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