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亮着,那张泛黄纸条的图片静静躺在屏幕上。我盯着右下角那串几乎看不清的铅笔日期,心跳比刚才在剪辑室时更快。
我没关掉页面,只是把手机塞进包里。
半小时后,庆功宴开始。酒店宴会厅挂了暖色灯带,香槟塔摆在中央,同事们三五成群举杯碰笑。我站在角落,手里被塞了一杯酒,没多想就喝了一口。
酒精有点冲,但我没停下。第二杯是陈姐硬劝的:“林溪你这次可是大功臣,不喝不行。”我笑了笑,仰头喝了。
视线渐渐模糊了一点,耳边声音忽远忽近。我抬头找江逾白,看见他正和项目组的人说话,侧脸线条清晰,灯光照在他耳尖上,泛着淡淡的红。
我想起那行小字——“我一直等着她回头看看我”。
原来他一直在等。
可我为什么一直不敢看?
胸口闷得厉害,不是压抑,而是涨。像是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要冲出来。我不再忍,放下空杯,朝他走过去。
人群喧闹,没人注意到我靠近。我在他耳边停下,呼吸擦过他的皮肤。
“你是我最大的外挂。”
声音很轻,但我说得很清楚。
话出口那一秒,我自己愣住了。脸颊立刻烧起来,转身就想走。可手腕被人拉住。
我回头,看见江逾白盯着我,眼神变了。不再是平时那种温和距离,而是某种我从未见过的深沉。
他没说话,伸手夺过我刚放下的酒杯,仰头喝光。
玻璃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全场安静下来。
下一秒,他转身,一手穿过我膝弯,一手托住我后背,动作干脆利落,直接把我抱了起来。
“啊!”我惊叫出声,本能搂住他的脖子。
他低头看我,声音低,却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既然承认了,那就回家——开外挂。”
空气静了一瞬。
然后爆发出哄笑声和掌声。有人吹口哨,有人拍桌子,陈姐笑得直拍旁边人肩膀。
我没敢动,整个人僵在他怀里,脸贴着他肩膀,烫得像要冒烟。
他抱着我往外走,步伐稳定,谁也没多看一眼。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镜面映出他的脸,还带着一丝未散的冷意,但眼底有光。
我小声说:“放我下来。”
他没理我,手反而收得更紧。
“刚才的话,”他忽然开口,“你说真的?”
我咬唇,不吭声。
“回答我。”他转头看我。
“……真、真的。”
他嘴角动了一下,没笑,但眼神软了。
门开时一阵风灌进来。他把我放进车里,系好安全带,才坐上驾驶座。
车子启动,窗外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我靠在座椅上,一直低着头。
他的手慢慢伸过来,覆在我放在腿上的手上。
我想抽,他轻轻握住了。
“刚才在宴会上,”他一边开车一边说,“你说我是你的外挂。”
“……喝多了。”我低声辩。
“那你现在清醒吗?”
“……还、还好。”
“那我再说一遍。”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认真,“你是我唯一的玩家。从高二那年你摔了第一个杯子开始,我就没想过换号。”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眼里。
那里面没有玩笑,只有十年沉淀下来的笃定。
“所以,”他握紧我的手,“你不该只说我是一个外挂。”
“那……是什么?”
“是你整个游戏世界的核心。”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车内安静了几秒。他收回视线,专注看路,拇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
我又想起那张纸条。他收藏了十年,连背面写的小字都记得。
而我直到今天,才终于肯说出口。
“江逾白。”我忽然叫他名字。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顿了顿,“我早点回头看你,会不会……早就不必藏了?”
他笑了下,很轻。“你会回头,就已经够了。”
车子拐进小区,停在楼下。他解开安全带,转过来面对我。
“明天上班,”他说,“他们会怎么议论你?”
我抿嘴。“不知道。”
“有人说你是靠关系拿奖的?”他问。
“……可能吧。”
“那你要不要澄清?”
我摇头。“不用。让他们说去。”
他点头,伸手替我撩开贴在额头的一缕发丝。“很好。那以后,我不再偷偷帮你整理文件,也不再假装路过给你送热饮。”
“为什么?”
“因为。”他靠近一点,声音压低,“我要光明正大地做。”
我心跳漏了一拍。
“比如现在。”他忽然俯身,在我耳边说,“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我没回答。
但他已经吻了下来。
很轻,像试探,又像确认。嘴唇相触的瞬间,我闭上了眼。
他很快松开,坐回驾驶座。“走吧,到家了。”
我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脚刚落地,手腕又被拉住。
我回头。
他看着我,眼神认真。“记住,外挂不会离线。只要你上线,我就一定在。”
我点点头,转身往单元门走。
走了几步,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我回头,看见他摇下车窗,手搭在窗沿上。
“林溪。”他叫我。
“什么?”
“下次喝酒,别喝那么多。”他语气平淡,“我不想只靠一杯酒才能听到真心话。”
我站在原地,风吹起发尾。
“那你可以……”我开口,声音不大,“自己来听。”
他笑了。
车灯熄灭,引擎声远去。
我站在楼下,手里还攥着包带。抬头看,我家窗户黑着。
刚掏出钥匙,手机震了一下。
是微信。
江逾白发来一张照片。
画面是一张作业本撕下的纸条,正面写着:“明天早自习,靠窗位置给你留着。”
背面那行小字清晰可见:
“她说我笨。
可我觉得,能被她记住,一点都不笨。
比起这个,
更怕的是她永远不知道,
我一直等着她回头看看我。”
发送时间是五分钟前。
我盯着屏幕,手指微微发抖。
照片下面,他又发来一条消息:
“这张,不算外挂。”
“是十年前,我就交出去的存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