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鱼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线盯在前方。
原本站在雾光下的三匹小马——塞拉斯蒂亚，露娜，紫悦，她们的轮廓正在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消融。
柔和的光晕与鲜明的毛色渐渐被一团灰蒙蒙的雾气吞噬，雾气翻涌间，原本清晰的面容、五官一点点模糊，最终彻底褪去，只留下一具马的轮廓，成了一匹没有任何特征的无脸马。
那雾气凝聚的身躯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还没等程晓鱼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一道裹挟着浓雾的蹄子猛地破空而出，精准无误地扼住了他的脖颈。
那蹄子看似虚无，触碰到皮肤时却带着钢铁般的力道
紧接着，一股蛮横的巨力骤然爆发，无脸马像拎着一只破败的玩偶，猛地将程晓鱼整匹马往旁边的古树上狠狠按去！
“轰隆——！”
沉闷的撞击声在林间炸开，老树的枝干剧烈摇晃，几片枯叶簌簌落下。
程晓鱼的后背狠狠撞上粗糙的树干，树皮的凸起硌得他骨头生疼，喉头一阵发紧，生理性的痛苦让他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眉峰拧成了疙瘩。
但他只是闷哼了一声，那双经历过无数次死亡轮回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惊慌失措，甚至连对疼痛的畏惧都淡得几乎看不见——比起那些被撕碎、被焚烧、被无尽黑暗吞噬的死亡方式，这点撞击带来的痛楚，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皮毛。
他强忍着喉咙里的血腥，视线越过扼住自己脖颈的雾蹄，开始快速扫视四周。
刚才还笼罩在淡淡光晕里的空地，此刻只剩下沉沉的夜色和摇曳的树影
那裹着无脸马的雾气开始缓缓流动、重组，雾气翻涌间，渐渐勾勒出另一副模样——那是刚才被他斩杀的、同样没有面容的无脸马的形态，连雾气萦绕的纹路，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脖颈上的力道丝毫未减，冰冷的雾气几乎要堵住他的口鼻，程晓鱼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胸口剧烈起伏着。
但他依旧倔强地抬起头，眼神锐利，注视着眼前这匹死而复生的无脸马，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死灵物种……还是活灵物种？”
无脸马周身的雾气微微波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默，与程晓鱼对峙着。
变故陡生的刹那，那团由雾气凝聚而成的无脸马，本就模糊的身躯突然剧烈翻涌起来——没有实体的躯干上，竟凭空竖起一层细密的白色鬃毛，那鬃毛不像寻常小马那般柔软顺滑，根根笔直挺立
还没等程晓鱼反应过来这异象的意味，无脸马的背部猛地破开一道雾隙，一条通体惨白、带着黏腻水光的触手骤然射出，直直扑他的脸庞，尖端甚至隐约泛着一丝诡异的灰黑纹路。
“！”
程晓鱼瞳孔骤缩，浑身汗毛瞬间竖起。
那触手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袭来。
他来不及细想，凭借无数次生死轮回练就的本能，猛地向左侧侧身——耳旁传来“嘶”的一声轻响，触手擦着他的鬓毛飞过
狠狠钉在身后的空地上，激起一团细碎的雾尘，连地面都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凹痕。
程晓鱼抬起蹄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还残留着那触手掠过的冰凉与腥气。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无脸马，眉头拧成了疙瘩，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惊愕：“这又是什么攻击？”
从扭曲消融到雾蹄锁喉，再到这突如其来的诡异触手，眼前这东西的手段，远比他经历过的任何怪物都要怪异。
无脸马似乎并未因一击落空而有任何波澜，周身的雾气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在“注视”着他。
下一秒，它背部的雾隙再次扩张，又是一条惨白触手猛地射出，比上一次更快、更急，带着破空的锐响，直取程晓鱼的咽喉！
这一次，程晓鱼眼中没了半分慌乱，只剩一片冷厉。
“同样的招式，没用的……”
他低喝一声，额头的独角骤然亮起——原本黯淡的角身，此刻竟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瞬间驱散了周遭的寒意与雾气。
金光所及之处，那只仍死死掐着他脖颈的雾蹄子，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瞬间便蒸腾成一缕缕灰雾，彻底消散不见。
脖颈间的桎梏骤然消失，程晓鱼只觉得呼吸一畅，借着这转瞬即逝的空隙，他念头一动，周身泛起一层淡金色的魔法光晕，身形骤然模糊——瞬移魔法发动！
下一秒，程晓鱼已出现在无脸马的身后，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雾气身躯上翻涌的纹路。
他面色沉凝如铁，没有丝毫犹豫，凝聚着残余魔力的蹄子猛地伸出，精准地抓住了无脸马背后那根还未完全收回的触手。
一声低喝，程晓鱼蹄臂猛地发力，那看似纤细的蹄子下，爆发出远超常马的巨力。
只听“嗤啦”一声脆响，那坚韧异常的触手竟被他硬生生拽断！
触手的断口处涌出大量灰雾，而被他蹄子攥住的那截触手，在接触到他体表微弱的金光后，瞬间失去了原本的形态，化作一团稀薄的雾气，在指尖悄然蒸发，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无脸马的身躯猛地一震，周身的雾气翻涌得愈发剧烈，像是在承受着某种痛苦，又像是在积蓄着更恐怖的力量。
程晓鱼不敢大意，蹄子微微收紧，独角上的金光再次亮起，警惕地盯着眼前这诡异莫测的对手。
无脸马猛地转身，雾气凝聚的身躯因极致的暴怒而剧烈震颤——它明明没有嘴巴，却爆发出一声震得林间落叶簌簌发抖的怒吼，那声音不似任何生灵的嘶吼，混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杂音，听得马耳膜发疼。
它周身的白色鬃毛根根倒竖，背部断裂触手的雾隙处，正翻涌着更浓郁的灰雾
程晓鱼下意识后退半步，警惕地盯着它变幻不定的轮廓，眉头拧得更紧。
他抬起蹄子抹了把嘴角残留的血腥味，目光在无脸马身上反复扫过，喃喃自语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惑与凝重：“普通路马的形态，但又……能变化出雾蹄、触手这些奇怪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话音刚落，他忽然顿了顿，眼神微微闪烁。
也对……
程晓鱼猛地想起刚才的变故——他明明记得，自己斩杀了最初那匹无脸马，可转眼间，眼前这匹便从塞拉斯蒂亚她们的形态扭曲而成。
是同一匹死而复生，还是另有同类？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不是被这怪物拉入了梦境，或是某个被操控的异空间。
但有一点他能百分百确定：眼前的一切，绝对不是真实的
“看来，如果不完全消灭，我似乎是出不去的……”
他低声呢喃，蹄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独角——刚才那道金光虽暂时逼退了对方，却没能造成致命伤害。
可这怪物的不死特性，实在让人头疼。程晓鱼回想着刚才的交手：雾蹄被金光蒸发，触手被扯断后化作雾气，哪怕本体被光柱击中，也只是暂时消散，转眼又能重组。
“但这种不死的怪物，似乎对魔法免疫……”
他心头沉了下去，之前的魔法攻击，顶多只能打散它的雾气形态，却根本无法彻底根除，就像用手去捧流水，越是用力，越是抓不住。
无脸马似乎察觉到他的迟疑，周身的雾气翻涌得更急，背部的雾隙处竟同时伸出三条惨白触手，每条触须尖端都泛着灰黑的幽光，在空中不断扭曲摆动
程晓鱼屏住呼吸，大脑飞速运转：魔法没用，物理攻击只能暂时伤它……难道要找到它雾气之下的核心？可它全身都是流动的雾气，根本没有实体核心的痕迹。
还是说，它的弱点不在自身，而在这片被雾气笼罩的空间？
触手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再次袭来，程晓鱼只能再次瞬移闪避，身后的古树又被硬生生洞穿一个窟窿，黑色的汁液顺着树干流淌，散发出更浓重的腐臭。
“该怎么办……”
他躲在树后，听着身后无脸马愈发暴躁的怒吼，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无数次轮回积累的战斗经验，此刻竟像是被废了一半，面对这种没有实体、还能免疫魔法的怪物，他以往的招式，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