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渡过冥河,摆脱黄泉古兽的威胁,三人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眼前那不过丈许方圆的玄冥重水水洼,以及水洼旁那具莹白如玉、散发着淡淡威压的骸骨,无不预示着此地并非善地。
那股笼罩区域的隐晦威压,并非源自骸骨本身,更像是某种残留的禁制,或者……是这玄冥重水自然形成的守护力场。空气仿佛凝固,连幽冥死气的流动在这里都变得迟缓,唯有那玄冥重水散发出的极致阴寒,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侵蚀着他们的护体灵光。
“小心,此地有古怪。”凌清霄紧握长剑,纯阳剑意内敛,不敢轻易激发,以免引动不可测的变化。他的目光主要落在那具骸骨之上,带着审视与警惕。
叶青璇的注意力则更多地被玄冥重水吸引。那深邃的幽暗,那仿佛连光线都能冻结的寒意,让她修炼的冰系功法都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与渴望。但她同样能感觉到那水中蕴含的、足以轻易湮灭化神修士的恐怖力量。
李默最为冷静。他的秩序灵体对能量的感知最为敏锐,同时丹田内的癸水精粹也对前方的玄冥重水产生了强烈的吸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他缓缓上前几步,并未靠近水洼,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具盘坐的骸骨。
骸骨保持着完整的坐姿,骨骼莹白如玉,隐隐有宝光流转,显然其生前修为极其高深,至少也是炼虚期甚至更高的存在。骸骨身上并无明显的伤痕,衣物早已在岁月中风化,只在腰间残留着一块暗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古老的“镇”字。指骨间那个打开的空玉瓶,材质非凡,即便历经漫长岁月,依旧完好,瓶口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玄冥重水气息。
“这位前辈,似乎也是为取玄冥重水而来,而且成功取到了,但为何会坐化于此?”叶青璇疑惑道。
李默蹲下身,不敢触碰骸骨,而是以秩序神力小心翼翼地探查其周围。神力掠过骸骨前方的地面,那里似乎有一些极其模糊、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刻痕。
他凝聚目力,运转秩序神纹于双眼,那些刻痕在神纹的映照下,逐渐清晰起来。那并非功法或遗言,而是一幅简略的图案和几个断续的古字。
图案描绘的是一个修士,正将玄冥重水引入体内,但其身体却从内部开始冻结、崩裂。旁边刻着几个扭曲的字迹:
【重水……噬魂……非……玄冥……体……不可纳……】
【镇……魂……碑……失……吾……道……消……】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李默心中凛然,将所见传音告知叶青璇和凌清霄。
“玄冥重水噬魂?非玄冥体不可纳?”凌清霄脸色微变,“难道这玄冥重水并非简单的至阴之物,还蕴含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凶险?”
叶青璇看着那水洼,眼中也闪过一丝后怕。若非李默谨慎,发现了这些遗刻,贸然收取炼化,后果不堪设想。
李默的目光则落在了那块刻有“镇”字的令牌上。“镇魂碑……失……难道这位前辈的坐化,与某个名为‘镇魂碑’的宝物遗失有关?他是因为失去了镇魂碑,无法抵御炼化玄冥重水时的神魂侵蚀,才最终道消身殒?”
他尝试以秩序神力轻轻接触那块令牌。令牌微微一颤,发出一声微弱的嗡鸣,一道极其残破、几乎要消散的魂念印记,从令牌中飘出,没入李默的识海。
那是一段残缺的记忆碎片:
无尽的幽冥,狂暴的九幽寒风,一场与未知恐怖存在的惨烈大战……最后画面,是一块古朴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石碑,在战斗中崩碎了一角,光芒黯淡,坠入了冥河深处……随之而来的,是玄冥重水入体后,那无法抑制的、冻结灵魂的寒意与无数怨念的冲击……意识逐渐沉沦……
记忆碎片到此结束。
李默睁开眼,脸色凝重:“我明白了。这位前辈依靠名为‘镇魂碑’的宝物,才能抵御玄冥重水的神魂侵蚀,成功收取。但在之后的大战中,镇魂碑受损遗失,他体内未被完全炼化的重水反噬,最终导致他坐化于此。”
他看向那幽暗的水洼:“这玄冥重水,乃是至阴至寒之本源,同时亦凝聚了九幽之地无穷岁月积累的幽冥死意与残魂怨念。收取之时,不仅需要抵御其极致寒意,更需时刻对抗其中蕴含的‘噬魂’之力!若无特殊宝物或体质护住神魂,贸然炼化,无异于自杀!”
这番话让叶青璇和凌清霄的心都沉了下去。好不容易找到玄冥重水,却得知如此凶险。那“镇魂碑”显然已毁,他们去哪里再找一件能护住神魂的宝物?难道要空手而归?
就在这时,叶青璇却上前一步,目光坚定地看向李默:“让我试试。”
李默和凌清霄都是一愣。
“青璇,你……”李默眉头紧锁。
叶青璇解释道:“我修炼的《冰魄玄功》,本身就走的是极寒路线,对阴寒之力有天然的亲和与抵抗力。更重要的是,我的‘冰魄灵体’虽非‘玄冥体’,但也是顶尖的寒属性灵体,神魂与极寒本源联系紧密,或许能比其他修士更能抵抗这重水的噬魂之力。”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感应到这玄冥重水的气息,与我的功法乃至灵体都隐隐共鸣。这或许是我的机缘,也是一次考验。若我能成功收取并初步炼化一丝,不仅能得到重水,对我的修为和灵体也必有巨大裨益。”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她知道此行危险,癸水之魄关乎酒徒前辈性命,玄冥重水是关键之一,她不愿看到李默独自承担所有风险。而且,身为修士,面对这等天地奇物,若因畏惧而退缩,道心必然受损。
李默看着叶青璇清澈而坚定的眼眸,深知她的性格,一旦决定,便很难更改。他沉默片刻,沉声道:“你有几分把握?”
“五成。”叶青璇如实相告,“若无这些遗刻警示,贸然尝试,恐怕一成都没有。但现在知晓其凶险在于‘噬魂’,我可提前凝聚全部神魂之力,运转冰魄玄功最高心法‘冰心镇魂’,配合我叶家祖传的‘凝神玉佩’,或可一搏。”
她取出一枚雕刻着冰雪符文的白色玉佩,贴于眉心,玉佩散发出清凉的气息,让她的眼神更加清明坚定。
凌清霄张了张嘴,想劝说什么,但看到叶青璇的神色,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叶道友,务必小心!我与李道友为你护法,若有不对,立刻停止!”
李默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你专心应对,外界一切交给我们。记住,事不可为,立刻撤回,我们再想他法!”
他挥手间,数道秩序神纹飞出,在叶青璇周围布下一个小型的防护与静心阵法,希望能为她分担一丝压力。
叶青璇对二人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不再犹豫,迈步走向那幽暗的水洼。越是靠近,那股冻结灵魂的寒意和引动心魔怨念的诡异力量便越是强烈。她屏息凝神,全力运转冰魄玄功,周身笼罩在一层晶莹的冰蓝光华之中,如同一位行走于极寒国度的神女,一步步,坚定地走向那蕴含着无尽危险与机遇的玄冥重水。
李默和凌清霄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守护在侧,不敢有丝毫分神。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