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国趁热打铁,在车间里办起技术培训班。
亲自编写教材,手把手教这些老师傅怎么认识化学元素表,
怎么看懂光谱分析图,怎么操作那些精密的仪器。
起初,这些大老粗叫苦连天。
他们拿惯了铁锤,哪握得惯笔杆子。
但林卫国有的是办法,
他把复杂的理论编成朗朗上口的顺口溜,
把枯燥的数据跟他们熟悉的炼钢诀窍结合。
“硫多钢发脆,磷多易断裂。要想钢水纯,脱氧是关键……”
渐渐地,老师傅们也学出兴趣。
他们发现林总工教的这些“洋玩意儿”,
竟然能在很多地方对得上他们摸索一辈子的经验。
而且比他们的经验更准,更可靠!
整个特钢车间的风气焕然一新,
过去那种凭经验拍脑袋的作风,被严谨、科学的流程取代。
每一炉钢都有详细的生产记录,每一个环节都有精确的数据支撑。
医用不锈钢的生产很快走上正轨,一批批高质量的钢材,
源源不断地送往新成立的医疗器械厂。
接下来是更关键的精密加工环节。
手术器械,特别是那些精细的显微外科器械,
对加工精度的要求堪称变态。
一把小小的眼科剪,剪刀尖的厚度,甚至不到零点一毫米。
这又是一道天堑。
轧钢厂最好的老师傅用最好的设备,
打磨出的第一批样品拿到林卫国面前,全被判为不合格。
“这个剪刀两个刃口有肉眼看不见的错位,
剪切的时候不是‘剪’,是‘挤’,会损伤组织。”
“这个镊子尖端的同轴度不够,夹持的时候会打滑。”
“还有这个持针钳夹紧力不均匀,缝合的时候容易导致缝线断裂。”
林卫国拿着一个高倍放大镜,一件件指出问题,
每一个问题都说得那些老师傅哑口无言。
一个负责打磨的老师傅一脸无奈:
“林总工,这……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这比磨头发丝还细的活,我们这双老眼实在是看不准啊。”
“眼看不准,就用仪器看。”
林卫国带他们走进自己改造过的一间精密加工室。
房间里摆着几台他亲手设计和改装的设备。
一台高精度的投影仪能将微小的零件,
放大几百倍投射到屏幕上,任何一丝一毫的瑕疵都无所遁形。
一台用激光束作为基准的校准平台,
用来保证器械的同轴度和对称性。
还有几台经过特殊改造的超声波打磨机,
用高频振动代替传统的手工研磨,
效率和精度都提高几个数量级。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用这些‘新眼睛’和‘新手’来干活。”
林卫国又从车间里挑选一批手巧、肯钻研的年轻人,亲自带着。
教他们怎么看投影图,怎么用校准仪,怎么设定打磨机的参数。
这些年轻人没有老师傅们那些根深蒂固的老观念,
就像一张张白纸,林卫国教什么他们就学什么,进步神速。
仅仅一个月后,第一批完全由这群年轻人,
用新设备、新工艺制造出来的手术器械,正式下线。
这批器械每一件都像艺术品,线条流畅,
光洁如镜,精度完全达到国际顶尖水平。
当它们被送到军区总医院张主任手里时,
张主任和他的同事们全都惊呆。
一个年轻医生拿着一把显微血管剪,
翻来覆去地看,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这是我们国家自己造的?”
“太漂亮了!这简直就是艺术品!
西德人的东西跟它一比,就是烧火棍!”
张主任亲自用这套器械完成一台高难度的断指再植手术。
手术刀切开皮肤,如切牛油,毫无阻滞。
显微剪在细如发丝的血管上操作,精准无比。
持针钳夹着比头发还细的缝合线,稳稳地穿过血管壁。
整台手术行云流水,比他平时快了将近一个小时。
手术结束后,张主任脱下手术服,
激动地对前来观摩的杨厂长说:“好!太好了!”
“杨厂长,你们这批器械,不是工具,是武器!
是能让我们从死神手里抢人的新式武器!”
“手术刀”计划,再次大获成功。
林卫国也因此获得军方颁发的一枚二等功勋章。
他的名字虽然依旧没有见报,
但在京城的高层和军队系统里,
已经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存在。
所有人都知道国家出了个了不得的年轻人,
凭一己之力撑起了国家最尖端的几个领域。
而这张由林卫国引发的巨大波澜也传到四合院。
只不过传到这里,就变了味儿。
“听说了吗?林卫国又立大功了!
听说给军队造了什么好东西,部队首长亲自给他戴的大红花!”
“可不是嘛!人家现在住的是干部小区,
出门有小汽车接送,跟咱们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哎,你说这人跟人的命,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想当初他还住咱们院里,秦淮茹那会儿要是……”
“嘘!你不要命了!还敢提那脏货!”
院里的闲言碎语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响,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全都传进秦淮茹的耳朵里。
林卫国!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扎在她心上。
他越是风光成功,就越是反衬出她的失败和落魄。
她曾经离这个男人那么近,近到只差一步就能成为他的女人,
可现在他们之间已经隔着一道天堑。
她恨!她恨林卫国的绝情,恨娄晓娥的好命,
更恨自己当初瞎了眼,一步错,步步错。
就在秦淮茹被嫉妒和怨恨折磨得快要发疯的时候,
一个陌生人的出现让她看到一丝诡异的“希望”。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男人,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身蓝色卡其布干部服。
手里总是拿着一个笔记本和一个小相机。
自称是《京城日报》的记者,叫陈明,
来四合院是想写一篇关于老北京胡同变迁的报道。
这个陈记者人很和气,嘴也甜,见人就“大爷”、“大妈”地叫,
还时常从兜里掏出几颗糖果,分给院里的小孩。
大家伙儿都觉得这是个有文化、有礼貌的文化人,对他没什么戒心。
陈记者每天就在院里转悠,跟这个聊两句,跟那个拉拉家常。
“大妈,您在这院里住多少年了?院里都出过什么名人没有啊?”
陈明笑呵呵地问正在摘菜的二大妈。
“名人?”二大妈想了想,“要说名人,
那可就得数林总工!就是以前住中院那个林卫国!”
“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现在是国家的大专家!”
“哦?林总工?您能给我讲讲他的事吗?”
陈记者立刻来了兴趣,拿出小本本。
“我正想写一篇关于从咱们普通胡同里走出去的杰出人物的报道呢。”
“那可有的说喽!”二大妈一下子来了兴致,
把林卫国怎么帮院里安电灯,怎么收拾许大茂,
怎么被杨厂长看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陈记者听得连连点头,在本子上飞快地记着。
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把院里所有人都问了个遍,
每个人嘴里的林卫国,都是一个高大光辉、没有缺点的完美形象。
这些信息对他来说毫无价值。
他要的不是一个圣人的传记,而是一个凡人的弱点。
就在他一筹莫展准备放弃的时候,他注意到了秦淮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