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地,万古如一。林越——如今的归墟道尊,正于他那简朴的庭院中,指导一名来自偏远星域的年轻修士。这少年是万年来第一个成功穿过“归墟试炼路”,凭借自身毅力与纯净道心走到他面前的。
“……故而,混沌非杂乱,乃包容;寂灭非终结,乃沉淀。汝之‘锐金道体’,锋芒过盛,需知刚极易折,当悟其‘藏’与‘收’之妙,方能久远。”林越声音平和,指尖一缕灰蒙蒙的气息点向少年眉心,那气息融入其体内,少年周身锐利的金光顿时内敛三分,愈发醇厚。
少年激动得浑身颤抖,伏地叩首:“多谢道尊点拨!弟子明白了!定不负道尊教诲,将此法传于故土!”
林越微微颔首:“去吧。星海广袤,各有其道,莫要固步自封。”
少年再拜,恭敬退去,身影消失在归墟光晕之外。
一直静坐旁观的云芷放下茶盏,清冷的嘴角微扬:“你这道尊,倒是越来越有教无类了。连那等偏僻星域的苗子都肯亲自指点。”
林越拂袖散去身前道韵,笑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年若无墨先生引路,我或许早已湮灭于尘埃。传承,本就是秩序的一部分。”
他如今身为归墟道尊,虽超然物外,却并非完全不理世事。他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介入——播种。播下知识的种子,秩序的种子,希望的种子。至于它们如何生长,他乐于旁观,只在必要时稍加引导。
然而,这份超然与宁静,总会被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打破。
第一个“麻烦”,来自科技与修真结合的“星灵联邦”。
这一日,归墟之地的平静被一阵奇异的嗡鸣打破。并非空间波动,而是一种纯粹的能量谐振。只见一艘流线型、闪耀着银蓝光泽、风格与常见法宝飞舟截然不同的巨大舰船,强行突破了归墟外围的法则屏障,有些狼狈地滑行而至,最终悬停在庭院之外。
舰船舱门打开,走下一群身着白色紧身制服、佩戴着各种精密仪器的人形生物。为首者是一名气质干练、眼神中充满求知欲的女性,她手中托着一个不断闪烁着数据流的水晶板。
“尊敬的归墟道尊阁下!鄙人星灵联邦首席科学官,莉亚·星辰。”女性以一种标准的、通过精神力扩散的通用语开口,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我们通过超维扫描,确认了此区域存在超越现有物理模型的‘终极统一场’!恳请阁下允许我们进行非破坏性研究,这或将揭开宇宙终极奥秘!”
林越还未开口,他身后的云芷已经微微蹙眉。她能感觉到这些“科学家”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但其造物却能穿透归墟屏障,其技术不容小觑,但这种直白的“研究”请求,实在有些……冒失。
林越倒是颇觉有趣,他打量着那艘科技感十足的舰船,以及那些人身上奇特的能量回路。“研究?”他轻轻一笑,“将归墟视为研究对象?”
莉亚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光芒:“是的阁下!我们相信,一切现象,包括传说中的‘道’与‘法则’,都可以通过数学建模和能量解析来理解!只要您允许我们采集一些基础数据……”
她话未说完,林越只是轻轻对着那艘舰船吹了口气。
呼——
一股无形的归墟意蕴拂过。那艘凝聚了星灵联邦最高科技的舰船,表面流转的能量光华瞬间黯淡,所有仪器屏幕上的数据流戛然而止,发出几声无力的“滴滴”声后,彻底沉寂。它仿佛在瞬间经历了万载时光,从一件尖端造物,变成了一艘……普普通通、甚至有些陈旧的金属空壳。
莉亚和她的团队成员目瞪口呆,手中的水晶板也失去了光彩。
“你们的‘场’,似乎还不够‘统一’。”林越温和地说道,“科技的尽头,或许并非解析,而是理解与共存。回去吧,当你们真正理解‘敬畏’之时,或许我们会再有交集。”
他袖袍再拂,那艘失去动力的舰船连同其上懵懂的科学家们,已被轻柔地送回了他们来的星域。
云芷看着这一幕,摇头失笑:“这些域外之客,倒是有趣得紧。”
林越笑道:“大道三千,皆可通天。他们的路,虽与我等不同,却也走出了别样精彩。只是,还需些磨砺。”
第二个“麻烦”,则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没过多久,一群衣着华丽、来自某个极度崇拜力量的“巨灵神族”的使者,扛着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浩浩荡荡地来到归墟之外。
“至高无上的归墟道尊!”为首的巨灵神使声如洪钟,恭敬跪拜,“吾族愿举族投效,奉您为唯一真神!只求道尊赐下无上神力,助吾族横扫星海,建立不朽神朝!”
林越看着下方那些散发着蛮荒气息、眼神狂热的巨灵神族,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力量,并非用于征服。”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归墟之意,在于平衡与循环,而非霸权和毁灭。尔等之心不纯,道已偏斜。回去吧,整顿族内,修持本心。若再起征战之心,归墟之罚,不日降临。”
他并未动用任何神通,只是目光扫过。那群巨灵神使便感觉自身那引以为傲的力量如同冰雪消融,心中升腾的野心之火瞬间被浇灭,只剩下无尽的敬畏与后怕,连忙叩首谢罪,仓皇退走。
云芷看着那些狼狈离去的身影,淡淡道:“总有人,将仁慈视为软弱。”
林越望向庭院外无垠的星海,目光仿佛能穿透无数光年,看到那些文明间的纷争与融合。
“无妨。规矩已立,尺度在心。若真有过界者,归墟自会告知他们,何为秩序。”
他转身,看向云芷,眼中带着一丝促狭。
“比起这些,我倒是觉得,璇玑剑尊前日传讯,说悬空山新收的那批弟子中,有个小家伙剑道天赋极佳,却整日想着来‘拜见师公’,才是真正的麻烦。”
云芷闻言,清冷的脸上瞬间飞起一抹红霞,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师尊她……真是越发为老不尊了!”
林越哈哈大笑,顺手揽住她的肩膀。
“走吧,剑仙大人。星盟送来的新茶到了,据说产自一颗刚诞生灵智的茶树星球,我们去尝尝这‘新生’的味道。”
归墟之畔,庭院依旧。道尊的生活,除了守望星海,教化众生,偶尔清理一下不开眼的麻烦,似乎也多了许多……人间烟火气。
星海新纪元,就在这平静与微澜中,悠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