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仔细查看安置点,重点关注那些位于河流附近,且规模不大不小的城镇。清溪村原名有溪字,村民可能对水源地有偏好,太大的城池难以寻找特定之人,太小的聚居点则可能再次搬迁。
经过一番筛选,他的目光锁定在两条记录上:
一条是约十一个月前,黑雾谷东南侧爆发兽潮,由青木宗负责清剿,幸存者主要安置于清河畔新建立的望溪镇。
另一条是约八个月前,黑雾谷正南方向兽潮,由炎阳门处理,幸存者迁往已存在的磐石城下属的农庄三区。
望溪镇,清河……陈林喃喃自语,这个名字与清溪颇有渊源,而且是由听起来更温和的青木宗建立的新镇,村民聚集的可能性更大。而磐石城的农庄区,听起来更像是分散安置,不利于寻找。
就去望溪镇!陈林做出了决定。
他收起玉简,正准备离开四海阁,眼角余光瞥见殿内巨大的任务公告栏上,一条新发布的任务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南荒府的征召令,内容提及黑雾谷近期妖兽异动加剧,疑有高阶妖物驱使,现征召筑基期及以上修士组成清剿小队深入探查,报酬丰厚。
黑雾谷又出事了?陈林心中一动。那里是他成长的地方,也是柳小荷家乡受灾的源头。若谷中真有变故,会不会影响到新建的望溪镇?
他暗自记下此事,决定先去望溪镇寻找柳小荷。若情况不妙,或许这征召令也是一个了解内情、甚至获取资源的机会。
离开四海阁,陈林不再耽搁,径直出了伏龙城,祭起剑光,按照玉简中标注的方位,朝着望溪镇的方向疾驰而去。
剑光划破云层,速度极快。陈林归心似箭,尽管此“箭”所指向的,只是一个可能存在希望的地点。
数日后,下方地貌逐渐变得熟悉,正是黑雾谷外围区域,只是更加偏向东南方向。空气中的水汽渐渐丰沛,一条宽阔清澈的大河如同玉带般蜿蜒在大地之上,这便是清河。
又飞行了约莫半日,在清河一处水流平缓的河湾旁,一片新建的屋舍映入眼帘。镇子规模不大,但布局整齐,外围竖起了简易的木栅栏,隐约能看到一些低阶修士和青壮年在巡逻。镇口的牌匾上,刻着三个尚且带着新木纹理的大字:望溪镇。
陈林在镇外无人处按下剑光,整理了一下因长途飞行而略显风尘的衣衫,这才带着小黄,步行向镇口走去。
镇口守卫的是两名炼气初期的年轻修士,身着淡青色服饰,袖口绣着一株嫩芽图案,正是青木宗的标志。他们见到陈林气息内敛却隐隐带着压迫感,不敢怠慢,客气地询问来意。
“在下陈林,游历至此,想打听一个人。”陈林语气平和,“大约一年前,贵宗从黑雾谷外的清溪村迁徙来一些幸存者,其中有一位名叫柳小荷的姑娘,不知二位可曾听闻?”
“清溪村的幸存者?”一名守卫想了想,指向镇子东头靠近河边的一片区域,“那边安置的多是来自黑雾谷西面几个村落的幸存者,具体有没有叫柳小荷的,我们不太清楚。道友可以去那边问问,或者去找我们驻守此地的执事,他或许有更详细的名册。”
“多谢。”陈林点头致谢,心中并无太多失望。若能轻易问到,反而不正常。
他按照指引走向镇东。这里屋舍相对简陋,但收拾得干净,不少人在田间劳作,或在河边浣洗。孩子们在空地上奔跑嬉戏,脸上已渐渐有了笑容,似乎正从兽潮的阴影中走出。
陈林放缓脚步,目光从一张张面孔上扫过,试图找到记忆中那个清秀羞涩的女孩。他走到河边,向几位正在洗衣的妇人询问。
“柳小荷?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清溪村来的?好像是有几户,住在那边第三排屋子,你去问问看。”
陈林心中微沉,依言走向那片屋舍。他拦住一位刚从田里回来的老汉,客气地询问:“老伯,打扰了。请问清溪村的人是在这边吗?我想找一位叫柳小荷的姑娘。”
老汉打量了陈林一下,见他气质不凡,不似歹人,便叹了口气:“后生,你是小荷的什么人呐?”
陈林精神一振,连忙道:“我是她的故人,曾受她爷孙恩惠,特来寻访。”
老汉摇摇头,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那你来晚啦。清溪村遭难后,我们这些人被仙师们救下来,安置到了这里。可从头到尾,都没人见过小荷那丫头。她爷爷……唉,当时好像和妖兽打了一场。我们都以为那丫头也……”
“没人见过她?”陈林的心猛地一沉,“您确定?从迁徙开始,一直没人见过她?”
“确定。”老汉肯定地说,“刚到这里清点人数的时候就没有。我们还特意问过青木宗的仙师,他们说救下来的人里,确实没有符合描述的姑娘。许是……许是在兽潮里跑散了吧,那么乱的世道,一个丫头家……”老汉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陈林怔在原地,一股冰冷的失落感攫住了他。他千辛万苦找到这里,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消息。柳小荷,竟然从未到达这个安置点?
他不死心,又接连询问了几位清溪村的幸存者,得到的答案都大同小异——柳小荷,自兽潮发生后,便如同人间蒸发,再无踪迹。
陈林沉默地走到河边,望着潺潺流水,虽然他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心中依旧五味杂陈。
小荷没有死。这是他的一种直觉,源自修士对因果的一丝模糊感应。但她去了哪里?如果青木宗救下的人里没有她,那她是被其他势力带走了?还是她自己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亦或是……发生了什么不测?
线索在这里彻底断了。望溪镇,并非希望的终点,而是另一个谜团的起点。
以他金丹境的实力,去拜访青木宗执事并查阅名册并不困难,但现在看来,名册上大概率也不会有柳小荷的名字。继续留在这里已无意义。
陈林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寻找柳小荷的难度超出了他的预期,但这并不会让他放弃。他转身,默默离开了这片刚刚升起希望又迅速沉寂的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