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医院一楼大厅的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混杂着火药味与消毒水的刺鼻气息，弹壳散落在地砖缝隙里，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晨光。江豚按住手臂上还在渗血的伤口，接过苏晓棠递来的纱布草草缠绕，目光落在被押跪在地上的黑田身上，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棱：“麻雀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
张连长刚用刺刀挑开一个死去守卫的西装领口，确认没有“乌鸦”组织的图腾标记，闻言直起身来，抹了把脸上的灰：“通讯器里听得不太清楚，只说钟楼里有个暗格，里面藏着个‘大家伙’，他们的爆破手老周正在想办法破解，让咱们尽快过去支援，怕拖延久了出变故。”
“大家伙？”江豚眉头拧成疙瘩，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里的人皮符号，“‘乌鸦’组织向来擅长藏杀招，教堂钟楼地势高，视野能覆盖大半个城西，若是藏着重炮或者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后果不堪设想。”他转头看向苏晓棠，“你带着两个战士，把黑田押回砖窑交给留守的人看管，严加审讯，务必撬出他嘴里所有关于‘乌鸦’组织的秘密，尤其是他们所谓的‘总部’位置。”
苏晓棠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看了眼江豚还在流血的手臂和不便的右腿：“我跟你一起去城西，黑田交给其他人押回去就行。你现在伤势不轻，多个人多份照应。”
“不行。”江豚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喙，“黑田是关键，他知道的太多，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而且医院刚清理完，说不定还有漏网之鱼，你留在这里坐镇，更能让人放心。”他拍了拍苏晓棠的肩膀，补充道，“放心，我和张连长一起去，不会有事。等解决了教堂的事，咱们立刻汇合，彻底清剿‘乌鸦’在津门的残余势力。”
苏晓棠知道江豚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更改，只好点头：“那你们一定要小心，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发信号弹，我会带着人立刻赶过去支援。”她从布包里掏出仅剩的两包止血药和一把备用手枪，塞进江豚手里，“伤口记得及时换药，别硬撑。”
江豚接过东西收好，对张连长挥了挥手：“带上十个身手好的战士，跟我走！剩下的人留下协助苏小姐，清理战场，押解俘虏。”
一行十二人快步走出仁心医院，朝着城西圣约翰教堂的方向赶去。此时天已大亮，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挎着菜篮子的百姓，脸上带着对时局的惶恐与麻木。看到江豚一行人身上带着枪，步履匆匆，纷纷下意识地避让，眼神里满是畏惧。
“江队长，你看。”张连长指着远处街角，那里有几个穿着便衣的人，正鬼鬼祟祟地盯着他们，“是‘乌鸦’的余孽，肯定是想跟踪咱们，通风报信。”
江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省得咱们找他们。你带两个人，悄悄绕过去解决掉，别惊动了街上的百姓。”
张连长点头，对身边两个战士使了个眼色，三人迅速钻进旁边的小巷，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包抄过去。片刻后，小巷里传来两声闷响，随即恢复了平静。张连长带着人出来，对着江豚比了个“解决”的手势，几人继续赶路。
半个时辰后，圣约翰教堂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这座教堂是津门老建筑，红砖墙早已斑驳，尖顶的十字架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周围的荒草被踩得乱七八糟，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激战。教堂门口躺着几具“乌鸦”组织守卫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门前的石板路。
“江队长！张连长！你们可来了！”麻雀从教堂里跑出来，脸上沾着灰尘，额头上还有一道擦伤，“快跟我来，钟楼里的情况不对劲！”
江豚跟着麻雀走进教堂，大厅里一片狼藉，长椅被推倒在地，祭坛上的圣经散落一地，几个战士正蹲在地上检查尸体。“里面的守卫都清理干净了？”江豚问道。
“大厅和偏殿的都清完了，就剩钟楼上面。”麻雀领着众人往钟楼方向走，楼梯狭窄陡峭，布满了灰尘，“我们冲上来的时候，钟楼的门是锁死的，老周用炸药炸开后，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墙角有个不起眼的暗格，用厚厚的钢板封着，上面刻着‘乌鸦’的图腾，还有一串奇怪的密码锁。”
走到钟楼顶端，江豚立刻看到了那个暗格。暗格嵌在北墙的墙体里，钢板厚度足有半尺，上面除了狰狞的乌鸦图腾，还有一个九宫格密码锁，每个格子里都刻着不同的汉字：“血、鸦、暗、刃、天、枢、地、极、玄”。
老周正蹲在暗格前，手里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看到江豚来了，站起身道：“江队长，这钢板是特制的，普通炸药炸不开，强行爆破很可能会触发里面的机关，说不定会引起连锁爆炸。而且这九宫格密码锁很复杂，不是简单的数字组合，每个字都可能对应不同的顺序，一旦输错三次，估计就会锁死，再也打不开了。”
江豚凑近暗格，指尖轻轻抚摸着那些汉字，突然想起羊皮纸上的那句口诀：“寅时三刻，天枢启，血鸦鸣。”他转头问麻雀：“你在教堂里有没有发现其他奇怪的符号或者文字？尤其是和‘天枢’‘血鸦’相关的。”
麻雀想了想，一拍脑袋：“对了！祭坛后面的墙壁上，有一幅模糊的壁画，上面画着一只乌鸦站在十字架上，下面刻着一行小字，我当时没太在意，好像是‘天枢为引，血鸦为序，玄极定乾坤’。”
“天枢为引，血鸦为序，玄极定乾坤……”江豚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目光在九宫格的汉字上流转，“九宫格有九个位置，正好对应‘天、枢、血、鸦、玄、极、暗、刃、地’这九个字。‘天枢为引’，说明‘天’和‘枢’是开头的两个字；‘血鸦为序’，接下来应该是‘血’和‘鸦’；‘玄极定乾坤’，最后两个关键的字是‘玄’和‘极’。剩下的‘暗、刃、地’三个，可能是中间的过渡？”
张连长皱着眉：“可就算知道这些，顺序还是不确定啊。九个字的排列组合太多了，咱们根本试不起。”
江豚没有说话，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老中医留给他人皮符号的纹路，突然想起符号背面刻着的一个小小的“阵”字。“是九宫阵！”他猛地睁开眼，“这九个字对应的是九宫八卦阵的位置！‘天’在乾位，对应九宫格的西北方向；‘枢’在坎位，对应正北方向；‘血’在艮位，东北方向；‘鸦’在震位，正东方向；‘暗’在巽位，东南方向；‘刃’在离位，正南方向；‘地’在坤位，西南方向；‘极’在兑位，正西方向；‘玄’在中宫！”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九宫格上依次点出位置：“按照‘天枢为引，血鸦为序，玄极定乾坤’的口诀，顺序应该是：天（乾位）、枢（坎位）、血（艮位）、鸦（震位）、玄（中宫）、极（兑位）！”
老周将信将疑：“江队长，这要是输错了，可就没机会了。”
“相信我。”江豚眼神坚定，“老中医留下的人皮符号，还有羊皮纸上的口诀，都是线索，绝不会错。”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按照刚才推断的顺序，依次按下了“天”“枢”“血”“鸦”“玄”“极”六个字。
按下最后一个“极”字的瞬间，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九宫格密码锁缓缓弹开，钢板暗格也随之向内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众人凑近一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格里面并没有什么重炮，而是一个精致的金属盒子，盒子旁边放着一个小型的定时装置，屏幕上显示着剩余时间：02:37:15。金属盒子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日文写着：“江豚亲启，此盒内藏‘乌鸦’终极计划，打开需以人皮符号为钥，逾期则自动销毁，连同整个城西化为灰烬。”
“又是陷阱！”张连长怒喝一声，就要伸手去拿盒子。
“别碰！”江豚一把拉住他，“纸条上说打开需以人皮符号为钥，肯定有机关。而且定时装置连接着炸药，一旦强行打开盒子，或者时间到了，就会引爆。”
他从怀里掏出人皮符号，小心翼翼地凑近金属盒子。盒子正面有一个凹槽，形状正好和人皮符号吻合。江豚将符号嵌入凹槽，只听“嗡”的一声轻响，盒子的盖子缓缓打开。
盒子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张折叠的信纸，和一枚带着血迹的乌鸦徽章。江豚拿起信纸展开，上面是用中文写的字迹，笔锋凌厉，透着一股阴狠：
“江豚，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已经摧毁了我在津门的三个实验室，俘虏了黑田。但你以为这就是‘乌鸦’组织的全部吗？太天真了。津门不过是我布下的一颗棋子，真正的计划，是‘华北净化’。一个月后，我会在北平、天津、石家庄三座城市同时投放升级版病毒，届时，整个华北将沦为人间地狱。
黑田只是个弃子，他知道的不过是皮毛。真正掌握核心机密的，是‘乌鸦’组织的‘七大长老’，我是其中之一，代号‘血鸦’。人皮符号并非我一人所有，七大长老每人都有一枚，集齐七枚符号，才能找到‘乌鸦’总部的位置，阻止‘华北净化’计划。
你手里的这枚符号，是‘血鸦’之符。接下来，我会在北平留下第二枚符号的线索，如果你有胆量，就来北平找我。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你的身边，早已布满了‘乌鸦’的眼线。
——血鸦”
信纸的末尾，画着一个小小的地图标记，看起来像是北平的某个地方。
江豚看完信，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原以为摧毁了津门的实验室，抓住了黑田，就能暂时解除危机，没想到这只是开始，更大的阴谋还在后面。而且“血鸦”提到，他的身边早已布满了眼线，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华北净化计划……”张连长看完信，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这些混蛋，竟然想毁掉整个华北！江队长，咱们现在就去北平，找到‘血鸦’，阻止他的阴谋！”
“不行。”江豚摇了摇头，“现在去北平太贸然了。‘血鸦’既然敢留下线索，肯定设好了陷阱。而且他说我的身边有眼线，我们必须先找出内鬼，否则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他知晓，只会白白牺牲。”
麻雀疑惑道：“内鬼？咱们身边的人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可能有内鬼？会不会是‘血鸦’故意挑拨离间？”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江豚将信纸和乌鸦徽章收好，“‘血鸦’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他既然敢这么说，就一定有恃无恐。从咱们一开始追查‘乌鸦’组织，就屡屡陷入被动，好几次都差点栽在他们手里，现在想来，很可能就是因为有内鬼在暗中传递消息。”
他看向众人：“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以免引起恐慌。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要提高警惕，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身边的兄弟。接下来，咱们先返回砖窑，审问黑田，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关于‘七大长老’和‘华北净化’计划的更多信息。同时，密切关注北平的动向，准备前往北平的事宜。”
就在这时，定时装置的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剩余时间开始快速减少：00:00:59！
“不好！定时装置被启动了！”老周大喊一声，脸色煞白。
江豚心里一惊，立刻看向金属盒子，发现刚才嵌入人皮符号的凹槽里，弹出了一根细小的金属针，显然是在打开盒子的瞬间，触发了隐藏的机关，启动了定时装置。
“快撤！”江豚当机立断，一把推开身边的人，“钟楼要炸了！所有人立刻离开教堂！”
众人不敢犹豫，纷纷朝着楼梯口跑去。江豚殿后，刚跑到楼梯拐角，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整个钟楼剧烈摇晃起来，灰尘和碎石纷纷掉落。他被冲击波掀倒在地，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喉咙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江队长！”张连长回头看到江豚摔倒，想要回来拉他。
“别管我！快走！”江豚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带着兄弟们离开！”
张连长咬了咬牙，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只能带着众人继续往下跑。江豚挣扎着爬起来，右腿的伤口再次裂开，疼得他眼前发黑。他踉跄着往下跑，刚跑出教堂大门，身后的钟楼就彻底坍塌了，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烟尘冲天而起。
“江队长！”苏晓棠带着人及时赶到，看到江豚浑身是血地站在教堂门口，赶紧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江豚摆了摆手，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沫：“我没事……快，立刻撤离这里，附近可能还有‘乌鸦’的人，而且钟楼坍塌可能会引来日军的巡逻队。”
苏晓棠立刻让人扶着江豚，带领众人朝着砖窑的方向撤退。路上，江豚将“血鸦”的信和钟楼里的情况告诉了苏晓棠，苏晓棠听完，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内鬼……”苏晓棠低声念叨着，眼神扫过身边的众人，心里充满了疑虑。这些人都是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她实在不愿意相信，其中有人会是“乌鸦”的眼线。
回到砖窑时，留守的战士立刻迎了上来，将江豚扶到草席上休息。苏晓棠让人去请附近的郎中，然后亲自去审讯黑田。
黑田被绑在柱子上，脸色苍白，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看到苏晓棠进来，他抬起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怎么？江豚没回来？是不是已经被炸死在钟楼里了？”
“闭嘴！”苏晓棠厉声喝道，将“血鸦”的信扔到他面前，“你看看这个！‘血鸦’说你只是个弃子，你知道的不过是皮毛。告诉我，‘乌鸦’组织的‘七大长老’都是谁？‘华北净化’计划到底是什么？”
黑田低头看了看信，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血鸦……这个混蛋！他竟然把我当成弃子！”他猛地抬起头，眼神疯狂，“我不甘心！我为‘乌鸦’组织做了这么多，竟然只是一颗棋子！”
苏晓棠抓住机会，追问道：“如果你告诉我一切，我们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发落，甚至可以帮你报仇，除掉‘血鸦’。”
黑田沉默了片刻，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他知道，自己落在江豚手里，肯定没有好下场。但如果能报仇，就算死，也值了。
“好！我告诉你！”黑田咬了咬牙，“‘乌鸦’组织的‘七大长老’，代号分别是‘血鸦’‘黑鸦’‘白鸦’‘灰鸦’‘蓝鸦’‘绿鸦’‘紫鸦’。他们各自负责不同的区域，‘血鸦’负责津门和北平，我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小角色，根本不知道其他长老的真实身份。”
“那‘华北净化’计划呢？”苏晓棠追问道。
“‘华北净化’计划，是‘乌鸦’组织的终极计划。”黑田缓缓说道，“他们研发了一种升级版病毒，比津门实验室里的病毒威力更强，传染性更高，潜伏期更短。一个月后，他们会在北平、天津、石家庄三座城市的水源地和人群密集区同时投放病毒，目标是消灭所有‘不合格’的中国人，建立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
“升级版病毒的研发地点在哪里？”苏晓棠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黑田摇了摇头，“这种核心机密，只有‘七大长老’才知道。我只知道，病毒的样本已经被运往北平，由‘血鸦’亲自保管。而且，‘血鸦’在北平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江豚自投罗网。”
苏晓棠还想再问，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枪声！她脸色一变，立刻掏出枪，冲出审讯室。
只见砖窑门口，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正朝着里面开枪，留守的战士奋力抵抗。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黑色礼帽、脸上戴着面具的人，手里拿着一把冲锋枪，枪法精准，已经有几个战士倒在了地上。
“是‘乌鸦’的人！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张连长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大喊。
江豚挣扎着从草席上站起来，脸色一变：“不好！是内鬼！肯定是内鬼给他们报的信！”
戴着面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