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泪光,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我们一车三十五位幼师,当场就有三人没了气息。
剩下的人被困在变形的车厢里,雨水不断灌进来,呼救声、哭喊声混在一起,却始终没人回应。
就在我们绝望之际,一辆军车恰好经过……是他们冲下来救了我们。”
“我平时身体就弱,那天不仅受了重伤,还淋了很久的雨。
在医院住了整整三个月,高烧反复发作,肺部感染越来越严重……
最终,还是没能扛过去。”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病床上躺着的君寒川。
那份深藏的遗憾与眷恋,几乎要溢出眼眶。
大伙儿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蓝茯苓讲述事情的经过。
梦景瑶,在场的人除了寒玖曦和玄明,都知道这个人。
梦家人,梦景天的堂妹。
只是,寒玖曦现在听到这个“梦”姓,下意识的皱眉。
“我住院时,才知那天救我的人是君寒川。
你们知道吗,当我知道是他救了我,我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
“后来,听我妈说,我送进医院时,身上还穿着一件雨衣,至今没有人来认领。”
“……我看过那件雨衣过后,一眼,就一眼,我就知道那是君寒川的雨衣。”
蓝茯苓轻声说着,眼神似乎要黏在君寒川身上。
“自那以后,我日日盯着那件雨衣,盼着他能上门来取。
可我就这么等啊等,从住院醒来,一直等到咽气,终究没能等到他来。”
寒玖曦便冷声追问:“他手上的戒指,是怎么回事?”
蓝茯苓闻言,眼神骤然闪躲,语气慌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寒玖曦缓缓靠在椅背上,二郎腿微微翘起,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蓝茯苓,我本以为,你是个心性纯良的姑娘。
暂且不论,你为何滞留阳间不去轮回。
单说你拘着君寒川的魂魄,逼迫他与你成亲,你觉得,我会留着你?”
“爱,不是占有,你这样,与杀人犯罪有什么区别?”
“蓝茯苓,你知不知道?你若沾了人命。
尤其是君寒川这种,身负功德之人的命,怕是会连累,你家往后几代人的运势?”
“我……”
就在这时。
从门口突然冲进来,一对身穿龙隐山庄,工作服的中年男女。
二人一进门,“扑通”一声,便直直跪在寒玖曦面前,满脸泪痕。
“求大师手下留情,别灭了我女儿!”
宋荣轻抹着眼泪,声音哽咽,“我女儿命苦,
从小到大乖巧懂事,她真的不知道戒指的事,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我女儿她一直喜欢君寒川,她虽然不说,但我们看的出来。”
宋荣轻膝行半步,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戒指,是我偷偷给君寒川戴上的。
我以为……以为能帮我女儿,拴住君寒川的心,让她没有遗憾。
我没想害君寒川!我也没想到,我女儿她没走。
求大师开恩,要罚就罚我,我愿意替我女儿受任何苦楚!
她,她临死都没有过男人,又是那样没得,至今都没有进祖坟。
求大师开恩,求大师开恩!”
蓝建设早已泣不成声,只是死死抓着妻子的衣袖,也跟着磕头:
“是啊大师,茯苓是个好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都是我们做父母的糊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廖少秋见状,眉头紧锁,看向男人:“蓝建设,你……你也知情?”
蓝建设满脸愧疚地望着廖少秋,声音里满是无奈与痛楚:“廖师父,您是知道的。
我们夫妻从卫校毕业就来这儿工作,是什么家境、什么人品,您最清楚。
我女儿自从喜欢上君家这小子,就再也不跟其他男子说话。
就连她亲弟弟,都不敢靠近她,她说,怕君家小子不高兴。”
“为了他,我女儿特意考了幼师,说只有多接触小朋友,才不会让君寒川误会。”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您都不知道,在医院期间。
茯苓得知救她的人是君寒川那天,高兴得整夜没合眼。
后来,更是每天抱着那件雨衣,擦了一遍又一遍。
没事就抱着雨衣,盯着门口发呆……
若不是她情绪一直不稳,最后引发心脏衰竭,也不至于就这么走了。”
众人听着这话,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蓝茯苓。
她父母跪在地上痛哭,她却连一眼都未看,
依旧眼神痴迷地,望着君寒川的脸,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光,怎么看都看不够。
宋荣轻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像被刀绞一般疼。
她猛地转身,对着君家父子连连磕头:“对不起,对不起。
您都看见了,我女儿就这么一个心愿。
我也是在收拾她的遗物时,在她的日记本里发现这一切的。
我女儿说,哪怕,哪怕能给君寒川当一天妻子,这辈子也没有遗憾了。”
君父有些慌了,他平生以来,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儿,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你还是起来吧。”
宋荣轻摇头,又给君父磕了一头:“真的对不起。
我想着,君寒川左右是这个样子……
就,就私下给他,戴上了那枚戒指,我就想着,这样也算是……
等着我女儿过了头七,再摘下来。
可是,可是那戒指,自从给君寒川戴上后,怎么也摘不掉。
我们夫妻用了各种办法,依旧摘不掉,这才……”
寒玖曦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跪在君父身边的两人颤抖的背影上。
声音平静无波:“你们可知,君寒川身负功德。
要不是那戒指,之前怕是被人动了手脚,你以为,你能给君寒川戴上,这不祥之物?
你女儿已故,若真与君寒川牵扯过深,不仅会折损他的气运,你们全家也会被反噬!”
“你们在这里工作也有些年头了,君寒川的身份自然也是知道的。
你们爱自己的女儿是没错,你女儿喜欢君寒川也没错。
可你们,却做了有损阴德的事儿。”
宋荣轻浑身一僵,泪水更是汹涌而出,跪着转身,
对着寒玖曦就一个劲的磕头:“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求大师救救我女儿,救救君寒川,无论让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了!”
寒玖曦看着她这认真的样子:“说吧,那雨衣是怎么回事儿?”
宋荣轻抬头看着寒玖曦,思绪飘远:“是我女儿走的那天。
手里死死攥着那件雨衣,我们想给她换衣服,怎么也拿不下来……
最后还是我去请了,我老家的一个姑姑来看。
她说,这是我女儿念想,让雨衣陪着我女儿下葬。
再给她穿上喜服,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
宋荣轻泣不成声,“后来,不知道我姑姑,在我女儿耳边说了什么,我女儿才松开手。
姑姑说茯苓这是有心结,舍不得走,不如找个阴婚。
可我女儿,为君寒川守了一辈子清白,怎么可能愿意找别人?”
“于是我就听了姑姑的话,去金店买了一对钻戒。
交给了我姑姑……
之后,在我女儿下葬那天,一个戴在了我女儿,一个,一个给君寒川戴上了。”
寒玖曦脸色愈发阴沉,语气里满是不悦:“就因为你们女儿喜欢,你们便敢冒这般大险?
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做,不仅会让君寒川也跟着丢了性命!
就连你们一家,也走到了尽头。”
蓝建设苦笑着摇头,眼中满是悔恨:“我们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我们以为,我女儿已经走了,做这些,不过是了却她的心愿罢了。”
寒玖曦却半点不信,伸手指向蓝茯苓,语气带着几分凌厉:
“你们夫妻自己看看她的样子,她像是要走的人吗?
她分明是想缠着君寒川,哪怕到了阴间也要做一对夫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若是真让她得逞了,后果你们想过吗?
这已经不是爱了,是偏执到骨子里的占有欲。
活着的时候得不到,那么……”
话说到一半,她便住了口,相信在场的人都能品出其中未言明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