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婵娟后退一步，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愈发惨白。
“什么？彻底消散……”
南烟染叹了口气，“岛主，裂魂之症非是我和义父为了取得人魂而故意诓骗于你。”
“我可以立下天道誓约，若我所言有半个字为假，便叫我修炼之途就此终止，修为再无寸进。”
对一个修士来说，这等誓言不可谓不重。
牧婵娟苦笑：“小丫头，你不必立誓，我信你。”
只看着少女的这双眼，她便没来由的相信她的任何话……
正欲立誓的南烟染一怔。
换个人，绝对会持怀疑态度吧？
岛主竟然信她？
而且，从踏入月华殿后，岛主的一系列反应，让南烟染觉得，对方好像事先就知道了她和药王的来意。
这并不是说岛主就该发疯失态，而是她的反应，不像是乍然得知爱人是他人的一道人魂所化。
南烟染不由看了眼正一脸不忍的斩星，思及对方看到她和药王时，也并无意外之色。
两相结合，南烟染心中已有定论。
岛主与那黑衣男子，十有八九事先已经知道了他们来此的目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但眼下不是探究这个的时机。
“多谢岛主的信任，今日你便好好陪陪他，我和义父就不过多打扰了。”南烟染缓声道，“明日，他须得……”
“回归本体”四个字南烟染没有说出来。
事已至此，她相信岛主明白其中的利害。
牧婵娟当然明白。
若她执意扣着夫君，不让他回归本体，那等待夫君的，就是彻底消散在世间。
天地间再无他的气息。
她怎么舍得呢？这是她万万不能承受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神魂归位。
哪怕那样，她的世界里，将再也没有他。
只要他平安就好。
这段刻骨铭心的情缘，她永不会忘。
牧婵娟深吸口气，哑声道：“斩星，你去给二位客人安排住处。”
而后她看向南烟染，“小丫头，就如你所说，你们明日再来这月华殿。”
“好。”南烟染低低地应了一声。
对牧婵娟抱拳一礼后，南烟染和药王随斩星离开月华殿。
殿中无人后，牧婵娟虚脱般跌坐在地。
好半晌，才恢复了一丝气力。
她强撑着起身，坐在榻边，怔怔地注视着榻上的俊逸男子。
在心中一遍遍描摹着他的容颜。
即使男子的容颜，早已镌刻在她心底。
*
翌日。
南烟染和药王去到月华殿。
“来了。”牧婵娟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她最后望了一眼榻上之人，逼着自己转身，朝殿外走去。
牧婵娟不愿看着夫君消散在天地间。
同样，亦不愿亲眼看着他被本体收回。
后者，是另一种消失。
她唯有让出空间，不去看那一幕。
望着牧婵娟透着浓浓伤感压抑的背影，南烟染心中暗叹：
这世间，果真唯有“情”之一字，最难解。
牧婵娟行至殿门处，忽而回首，与南烟染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小丫头的脸，实在是太肖似她大哥大嫂了。
牧婵娟急需有件事来占据心神，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她下意识道：“小丫头，我有话要同你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南烟染微讶，岛主能有什么话跟她说？
不知为何，她莫名的不想拒绝对方。
“当然可以。”
南烟染跟药王打了声招呼，而后抬步走向岛主，与她一同离开月华殿。
两人在离月华殿不远的一座凉亭内落座。
牧婵娟一瞬不瞬地看着南烟染，目光悠远。
她唇瓣动了动，似在酝酿措辞。
南烟染眉梢微不可见地挑了下，“岛主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她心下暗忖：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像看故人，莫非……
“好，那我就直说了。”牧婵娟微微颔首，问道，“小丫头，你的娘亲，可是姓凌？”
南烟染心中一动。
岛主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及她娘亲，难不成，对方认识她娘亲？
这就是岛主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的原因么？
有关娘亲的消息实在少之又少，南烟染眸色渐深，不愿放过向岛主打探的机会。
她刚要摇头，因为，娘亲姓凤。
想到什么，南烟染动作一顿。
秋芸说过，娘亲叫凌音。
凌音，是将过往尘封的娘亲的化名。
“岛主，不知你与你所说的凌姓之人，是何关系？”南烟染不答反问。
因为她不知道岛主与她娘亲是敌是友。
牧婵娟目光沉静，好似看出了南烟染的顾虑。
顿了下，她定定地道：“她是，我的大嫂。”
南烟染眼睛微微睁大。
大嫂？！
南烟染心绪万千，尚未组织好语言，便听牧婵娟接着道：
“她叫，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