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庶子出身,从小吃尽苦头,否则也不会有今日成就。正因如此,他才会下意识偏袒林噙霜的两个孩子,深知庶出子女在深宅大院里的艰难处境。
能在尔虞我诈的官场稳坐多年,还能步步高升,这本就是本事。
只可惜一物降一物,他看 ** 林噙霜的野心。或者说,只要不危及盛家根本,他宁愿装糊涂。
你明白就好。你父亲偏心那母女仨,你可别傻乎乎往上凑。王若弗带着盛齐和如兰回到葳蕤轩,先褪去盛齐的衣衫。
看到皮开肉绽的伤口,王若弗又是一通抹泪咒骂。因已请了郎中,便没擅自上药。
盛齐坐在桌前吃着点心等郎中,见他当真半点不怕疼,王若弗又爱又怜地戳了戳他额头。
真是个皮实的泼猴。盛家世代都是舞文弄墨的书香门第,怎么偏从我肚子里钻出你这么个混世魔王。
王若弗膝下共有四个子女,虽说皇帝向来偏爱长子,民间百姓则多疼幼子,但她对孩子们倒是一碗水端平。若真要论起心头最爱,那还得数三儿子长松。
盛家子弟容貌皆不俗,毕竟祖上出过探花郎。王若弗虽不及林噙霜貌美,可她生的几个孩子却个个出挑。尤其是年幼的长松,小小年纪便生得玉雪可爱,任谁见了都要夸赞两句,王若弗自然更偏爱些。
好在盛齐懂得爱护妹妹们,加之如兰最听这位三哥的话,否则小姑娘定要嚷嚷母亲偏心了。
母亲这话说的,儿子将来定当文武双全,既能治国安邦,亦可征战沙场。盛齐信心满满地说道。
王若弗闻言笑逐颜开:好好好,那为娘就等着你给挣个诰命回来。
古代贵公子的逍遥日子,我来啦!盛齐满心欢喜地憧憬着未来的生活。
第164章 华兰姐姐
故事发生在架空的宋代。如今天子年迈,独子早逝导致皇位空悬,朝中两位王爷为夺嫡明争暗斗。这般朝堂倾轧之下,盛家这等小门小户唯恐避之不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盛虽尚未入京为官,却已敏锐察觉到朝中风起云涌。在赴京前,他首先要操办的是长女华兰的婚事。
华兰出生时,盛与王若弗尚是恩爱夫妻。那时盛官职低微,外放穷乡僻壤,华兰跟着吃了不少苦头,不似弟妹们生来就锦衣玉食。因此盛对这个长女格外疼惜。
他为华兰择定的是京城忠勤伯府袁家嫡次子。可惜袁家主母偏疼长子,华兰过门后没少受委屈。
葳蕤轩内,华兰正细心为盛齐敷药。她性情温婉,举止端庄,虽非绝色佳人,却生得丰润秀美,通身透着主母风范,任谁见了都要赞声好气度。
兰儿,这可是伯爵府的门第!你父亲费尽心思才求得这门亲事。这没良心的总算在儿女婚事上尽了心。你能嫁入伯爵府,为娘也就安心了。王若弗合掌念佛,喜不自禁地向各路神明道谢。
华兰垂首赧然,手上动作未停,仍轻柔地为盛齐清理伤口,敷上新药粉。
她对伯爵府的门第倒不甚在意,只忧心未来夫婿是否良人。
如今华兰嫁入袁家实属高攀。盛家尚未发迹,不似后来长柏高中,父子官运亨通,姊妹们个个嫁入高门。
待到那时,华兰在婆家才得看重,免遭轻慢。幸而夫君待她情深,日子总算过得去。
盛齐听大娘子说得欢喜,不由轻叹:华兰姐姐嫁过去虽表面风光,却不知袁家内里究竟如何。
浑说什么!就不能盼着你姐姐好?王若弗瞪他一眼,不爱听这晦气话。
母亲,长松说得在理。往后的事谁说得准?只盼父亲仕途顺遂,咱们能在京城团圆。华兰替弟弟整好衣衫,又温言宽慰母亲。
当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可惜袁家婚事迫在眉睫。这年头不比现世,姑娘家耽误不得。若成了老姑娘,不但遭人闲话,更要连累全家颜面。
纵使盛齐再有能耐,也难改世人成见。一时又寻不着合适人选替代,只得让华兰照旧嫁入袁家。
待日后兄弟姐妹各有出息,华兰在袁家自然就能立足。
长松也要记着,别再惹父亲动怒。好生照看弟妹,别让母亲受林栖阁的委屈。华兰笑着抚过盛齐发顶,惹得他暗自无奈。
这副孩童模样,终究难叫人放心。
华兰的亲事很快敲定了,京城袁家即将派人前来下聘。
盛家上下只待华兰出阁,便要举家迁往汴京。
盛家本是商贾之家,自盛老太爷高中探花步入仕途,门楣就此改换。昔年在京城,因着老太爷的功名,他们不惜重金购置了一处大宅院。
京城米贵,居大不易。
虽说比不上那些带园林的侯门府邸,但这宅子毗邻达官显贵聚居之地,又挨着文人雅士云集的书院,着实是个好去处。
正合盛家如今书香门第的身份。
眼下他们仍在扬州旧宅,静候袁家前来纳彩。
时值寒冬,扬州城透着萧瑟。街巷间常见衣衫褴褛的贫民,那些做小本生意的商贩,不得不将幼子装在竹筐里随身带着。
盛齐望着身上精织的衣料,深知这般穿着已是寻常百姓不敢奢望的福分。
三少爷,手炉暖好了。贴身丫鬟捧着鎏金小手炉过来,自己却冻得微微发颤。
你先捂着吧。盛齐摆摆手,我血气旺,用不着这个。
他倒没说谎。内力运转周身,扬州这点寒意对他而言不过凉风拂面。
丫鬟欢喜地捧着手炉取暖。盛齐正寻思找点消遣,忽见门帘被掀开一角,探出个小脑袋。
明兰?盛齐颇感意外。他原以为是五姑娘如兰——那丫头总爱黏着他这个三哥,不像长柏那般严肃,故而两个妹妹都爱跟着他玩耍。
明兰见屋里只有盛齐和丫鬟,这才放心钻进来。暖意扑面而来,她舒服地呼着白气,蹲到银骨炭火盆旁伸出小手烤火。
《暖阁诉寒》
三哥屋里真暖和,我那儿连块炭渣都没有,冻得人直哆嗦,在房里还得裹着斗篷。明兰搓着通红的小手,朝盛齐扁嘴。
盛齐眉头一皱:是管炭火的婆子作梗?自打林小娘掌了中馈,原先大娘子安插的人手都被换了遍。这林噙霜当年养在老太太跟前,治家的本事学得十成十,明面上竟挑不出错处。
如今盯着卫小娘磋磨,无非是听说这胎可能是个哥儿。盛齐指尖轻叩案几,茶盏里的水纹晃得侍女心头直跳——谁不知这位小祖宗是敢把戒尺抽断的主?
小桃去领炭火, ** 都挨骂。三四日统共就给四斤,哪够烧呀?明兰绞着衣带,眼圈泛红。
好大的狗胆!盛齐冷笑惊飞檐下雀,例份每日八斤,这是要中饱私囊?他起身拽着明兰就往偏院去。虽说男女有别,但总角之年倒也无妨。
刚掀开卫小娘屋前的棉帘,寒意就扑面而来。只见卫氏裹着半旧夹袄倚在窗边,清瘦面庞被冻得发青。她原是个 ** 胚子,偏生不懂争宠,总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
却不知这深宅大院里头,退一步未必海阔天空,倒让饿狼瞧见了可欺的羔羊。
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卫小娘一早见女儿跑出门,原以为她只是贪玩,谁知明兰竟把大娘子房里的三哥儿盛齐带了回来。她眉头微蹙,却仍客气地请盛齐坐下。
尴尬的是,屋里连取暖的炭火都没有,更别提热茶待客了。
“三哥儿,你来这儿,我却没什么能招待的,实在对不住……”卫小娘出身书香门第,若非家道中落,为给重病的父亲治病,她也不会卖身到盛家做妾。
谁愿意给人做小?
像林噙霜那样能把妾室当得风光的,堪比读书人金榜题名。而卫小娘,便是那落榜之人。虽生了孩子,但她性子淡,不敢与林噙霜争宠,更不敢抢男人。
她本是王若弗买来对付林噙霜的棋子,可自己不争气,自然成了势利仆人拿捏的对象。
“卫小娘不必客气。盛家虽非大富大贵,却也容不得苛待自家人。那些刁奴,不管背后是谁,今日我管定了!”盛齐年纪虽小,气势却不容小觑。
卫小娘慌了:“使不得!这些小事不值当,三哥儿千万别去招惹他们!”
她怕得罪林噙霜不说,更怕王若弗以为她拿盛齐当枪使。
“我闲着也是闲着,与您无关。放心,往后没人敢再为难你们。盛家各院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若有人使坏——”盛齐冷笑,“就得收拾!”说完便直奔管事处。
“小蝶!快去拦着,别让他闹出乱子!”卫小娘有孕在身,不敢追,急唤侍女。
“小娘,三公子替咱们出头,您何必再忍?”小蝶性子刚烈,见主子退缩,又急又恼。
平日那些巴结林栖阁的老婆子作威作福,早该教训了!
“小蝶!连你都不听我的话了吗!”卫小娘又急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