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秦韵又陪了刘芳芳一会儿。
临走时，刘芳芳坚持让钱希送她回家。
秦韵推辞不过，只好答应，轻声道别后，随着钱希一同离开了病房。
钱希回身，轻轻带上病房门，将走廊的嘈杂隔绝在外。
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住院部长廊上。
阳光被廊窗切割成一道道光栅，斜斜地落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也将他们的身影拉得修长。
影子时而分离，时而因步伐的交替而短暂重叠。
一时无话，只有两人频率相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轻轻回荡。
电梯缓缓下行，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钱希站在靠按键的一侧，目光落在不断变化的红色楼层数字上。
秦韵站在他斜后方，能看见他挺拔背影，肩膀有些微微耷拉。
“车子停在地库”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启时，钱希侧身，很自然地让她先出。
“嗯”，秦韵点点头。
穿过门诊大厅，嘈杂的人声和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与楼上病房区的宁静恍若两个世界。
钱希下意识地放缓了半步，走在她稍外侧的位置，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保护姿态，默不作声地替她隔开往来匆忙焦急的人流。
走到停车场，他快走一步，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谢谢”
秦韵低声道谢，俯身坐了进去。
车内很干净，带着淡淡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混合着洁净皮革的味道。
钱希绕到驾驶座坐下，启动车子，空调系统立刻送出凉爽的风，轻轻拂过面颊，驱散了午后残留的闷热。
车子平稳地驶出医院，汇入午后渐疏的车流。
江城的天光变得柔和，道路两旁的香樟树投下连绵浓密的绿荫，在车窗上掠过明明暗暗的光影。
短暂的沉默后，钱希目视前方，率先开口，打破了宁静。
“外婆今天话很多，精神也好得出乎我意料”
秦韵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唇角微微弯起。
“婆婆一直都很开朗。她只是……需要有人听她说说话”
钱希看着前方，弯了弯嘴角。
“她很喜欢你”
“跟你聊天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秦韵转过头，看向他专注开车的侧脸。
他的下颌线依旧清晰利落，昨日那种近乎锋利的紧绷感好像消散了些。
“婆婆人好，对谁都和善”
钱希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不完全赞同，但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他打了转向灯，车子平稳地拐入一条绿荫更浓密的小路，离秦韵家不远了。
“病房的事，”
他顿了顿，声音平稳却认真，
“替我谢谢叔叔阿姨。有时间我会亲自登门道谢”
“好”
秦韵轻声应下。
车子很快驶到秦韵家楼下。
他稳稳地将车停靠在路边，解开了车锁。
“好好休息”
他转过头来看她。
“再见”
“嗯，你也是”
秦韵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再见，我之后再去看婆婆”
“嗯”
她下车，关好车门，隔着车窗对他挥了挥手。
钱希坐在车里，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一直看着她走进单元门，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廊的阴影里，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并没有立刻发动汽车，只是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任由车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眼底投下细碎而跳跃的光斑。
他抬手，极轻地按了按眉心，似乎要将最后一丝倦意驱散。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坐直身体，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沉着。
发动机启动，发出低沉稳重的轰鸣，汽车平稳地驶离路边，重新汇入车流，向着医院的方向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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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洒满病房。
刘芳芳刚服过药，正倚着床头和钱希轻声交谈，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清朗带笑的声音。
“外婆！我来看您啦！哟，钱希，你这门神当得挺到位啊”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周檀闲闲地倚在门框上。
他穿一身质感不错的休闲西装，却自有几分落拓不羁的气质。
头发像是随手抓过，反倒衬出几分随性。
一手拎果篮，一手握着一束淡雅康乃馨，正笑吟吟地望着里面。
“周檀来啦？”
刘芳芳顿时笑逐颜开，连忙招手，“快进来，总这么客气做什么”
钱希起身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语气平淡却熟稔。
“动静小点。苏市那边结束了？”
“我这不是给病房添点生气嘛，”
周檀不以为意，笑着走到床边，仔细端详刘芳芳的脸色，神情认真了些。
“外婆，您可把我们吓得不轻。现在感觉怎么样？气色倒比我想的要好”
“好多啦，就是点老毛病，还辛苦你们跑一趟”
周檀顺手拖过椅子坐下。
“这什么话，钱希的外婆不就是我们的外婆？”
三言两语就逗得刘芳芳眉开眼笑。
他顺手从篮里取出苹果，“给您削个苹果？我这手艺可是专门练过的”
“好，好”
刘芳芳笑着点头。
周檀表面看来不拘小节，实则很会哄长辈开心，病房里的气氛顿时活络了不少。
他讲了点苏市出差的趣闻，又细细问了病情，嘱咐老人家好好休养。
聊了一阵，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一旁话不多的钱希，挑眉问道。
“海城那边后续的摊子，许洛那小子搞得定吗？别再出什么岔子”
“处理完了，”
钱希言简意赅，“刚通过电话，没问题”
“那就好”
周檀点点头，又转向刘芳芳，语气夸张。
“外婆您得说说他。昨天听说您不舒服，好家伙，那张脸肯定冷得跟西伯利亚寒流似的，我隔着电话都打哆嗦”
“您要是再不醒，我看他真能把医院房顶给掀了”
刘芳芳被逗得笑出声，嗔怪地看了钱希一眼。
“他就这个脾气，心里越急，脸上越冷”
钱希没接周檀的话，只淡淡瞥去一眼。
周檀见好就收，又陪着说了会儿话，直到护士进来提醒病人需要休息，他才起身。
“得，外婆您好好歇着，我改天再来看您。等您出院了，我还惦记着那口红烧排骨呢”
“好，好”
钱希送他到病房门口。
周檀走出去两步，又回头收了笑意，压低声音问。
“真稳住了？”
“嗯，稳定了”
“行，这几天工作室有我”
送走周檀，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刘芳芳脸上还带着笑意，显然心情舒畅。
“周檀还是这么会闹”
“嗯”
钱希应了一声，替她拢好被角，“您歇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