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手停在半空，指尖距离晶体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他的呼吸变得缓慢，手臂上的蓝光顺着皮肤往下延伸，像是水流渗入岩层。刚才那一瞬间看到的dNA序列还在脑海里回荡，和他体内的基因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
他慢慢收回手，又重新抬起来。这一次，掌心直接贴向晶体表面。
接触的刹那，没有爆炸，也没有冲击。晶体像沙粒一样开始溶解，化作一道流动的光，顺着他的手掌爬进体内。图鉴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碎裂的屏幕突然亮起，浮现出一串不断旋转的双螺旋纹路。
“修复模式已激活。”
声音不是从图鉴里传出来的，更像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
小满从后方游了过来。她的动作很稳，机械义眼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她看了一眼秦川的脸，又看向图鉴屏幕。
“你感觉怎么样？”
“还能撑住。”秦川说，“它进来了，但很慢，像是在适应。”
小满点头，抬起左眼对准图鉴。接口自动弹出，一根细线连接上她的义眼。数据流立刻开始传输，她的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我在调用之前存的所有基地记录。”她说，“如果这些地方真的是能量节点，现在应该能连成一张网。”
几秒后，立体投影在两人之间展开。无数光点浮现在水中，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整个海域。每一个都代表一个改造基地的位置。更远处还有一些暗淡的点，是已经被摧毁或废弃的设施。
秦川盯着那些光点看。
它们排列的方式很奇怪，不是随机散开，也不是按地理顺序排列。反而像是某种结构的一部分。
“放大基因链模型。”小满低声说。
投影切换。一条扭曲的dNA长链浮现出来，上面布满了断裂和突变的痕迹。下一秒，所有光点自动对应到链上的异常位置，严丝合缝。
“你看懂了吗？”小满问。
“这些基地……不是用来做实验的。”秦川声音低了下来，“它们是用来维持某种平衡的。每一个都在吸收或者释放能量，让海皇牙的基因不至于彻底失控。”
“但现在失衡了。”小满接话，“裂缝越来越多，被改造的生命也开始崩溃。如果我们不干预，整个系统会炸开。”
秦川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就把系统修回去。”
他把手按在图鉴上，另一只手贴住自己的胸口。晶格化的痕迹再次蔓延，这次是从心脏开始，一路延伸到指尖。他能感觉到原始基因的能量正在体内循环，和他自身的节奏逐渐同步。
“我要把我的基因当成中转站。”他说，“你负责控制输出频率，别让它冲垮我。”
小满没有犹豫。“准备好了就告诉我。”
“现在。”
秦川按下确认键。
图鉴发出一声低鸣，双螺旋纹路急速旋转。紧接着，所有光点同时亮起，被一条蓝金色的光线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回路。那条线像是活的一样，在水中缓缓脉动，如同心跳。
第一波修复能量顺着回路扩散出去。
远处一座漂浮的半机械宝可梦突然抖了一下。它身上的金属外壳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原本的鳞片。颜色一点点恢复，从灰白变成青绿，尾巴轻轻摆动了一下，像是刚睡醒。
海底的岩层也开始变化。那些深紫色的裂缝边缘变得柔和，像是被无形的手抚平。黑暗退去，水流变得清澈，原本浑浊的区域泛起淡淡的光晕。
小满紧盯着义眼中的数据流。“能量传输正常，覆盖率百分之三十七……五十二……六十九……还在上升。”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看到了结果。
“我们真的在修复它。”
秦川没说话。他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冒出冷汗。体内的能量流动已经开始超出负荷，每一次输送都像是有人用刀在血管里划动。但他没有停下。
他知道一旦中断，所有已经启动的修复都会逆转，甚至引发更大的反噬。
他咬紧牙关，继续引导能量。
七十八……八十五……九十一……
最后一个光点亮起。
“百分之百覆盖。”小满轻声说，“所有节点均已接入，修复程序全速运行。”
秦川松了一口气，身体晃了一下，单膝跪在海底岩面上。他的手还按着图鉴，指尖微微发抖。晶格化的痕迹正在慢慢退去，但皮肤下仍有蓝光流动，说明能量还没有完全稳定。
小满断开连接，机械义眼的热度降了下来。投影缓缓消失，她靠在一旁的岩石上，喘了几口气。
“我们做到了第一步。”她说。
秦川抬起头，看向远处。
海水已经不再翻涌，裂缝基本闭合，只剩下一些细微的波动还在消散。那些曾经被改造的生物开始自由游动，动作不再僵硬。有的甚至绕着祭坛转了一圈，像是在确认什么。
猫老大趴在他脚边，眼睛半闭，呼吸平稳。它没动，只是耳朵轻轻抖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
“接下来呢？”小满问。
秦川没回答。他低头看着图鉴，屏幕上的双螺旋纹路还在转动，但速度慢了很多。修复完成了，可系统并没有关闭。
反而弹出一个新的提示。
“检测到未闭合因果链。”
下面列出三个坐标。
第一个是当前所在位置，第二个指向陆地深处的一处废弃实验室，第三个……在水底更下方，超出了已知地图范围。
小满凑近看了一眼。“这三个点……构成一个三角。”
秦川盯着第三个坐标看。
那个方向，从未有人下去过。探测器到那里就会失联，信号被什么东西挡住。
他慢慢站起身，一只手撑着岩面。
“还没完。”他说。
小满看着他。“你还打算继续？”
“必须去。”
“你现在状态很差。”
“我知道。”
“那你至少等体力恢复再——”
秦川迈出一步。
他的脚步有点虚，但在水中稳住了。图鉴还在发光，贴在他的掌心。那道蓝金光线虽然消失了，可他能感觉到它还在，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线，连着三个坐标。
他走向祭坛中心，那里有一块残留的石碑碎片。
伸手按上去。
碎片表面泛起涟漪，映出一段画面：一个身影站在水底最深处，背对着镜头，双手垂在两侧。它的轮廓模糊，但头顶有一圈光环似的结构，像是由水流自然形成的冠冕。
画面一闪即逝。
秦川收回手。
“有人在那里等着。”
小满站直了身体。“你怎么知道？”
“它让我看见的。”
“谁？”
秦川没有回答。他转身面向更深的水域，右手握紧图鉴。
水流开始轻微流动，方向是从上方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
他的衣服被带动，头发飘了起来。
小满快步走到他身边。“你要下去？现在？”
秦川点点头。
“可你才刚完成修复，身体根本承受不了第二次高强度输出。”
“我不需要输出。”他说，“我只是要去见它。”
“见谁？”
秦川看着那片黑暗。
“乐天河童的首领。”
小满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你以前从没提过。”
秦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皮肤下的蓝光忽然跳动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他迈出了第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