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拉着失魂落魄的曹三阳，一路快步，几乎是拖着他进了凤凰谷的阵法堂。
堂内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灵木混合着金属的奇异味道。四壁悬挂着繁复的阵图，一道道灵光在图上缓缓流淌，如同活物。几位身穿阵法堂执事服的修士正埋首于各自的案台，指尖灵力吞吐，拨动着面前的阵盘零件。
“师姐。”王月找到一位正在擦拭罗盘的女修，声音放得很轻，“我们想请教一下，关于一个洞府的聚灵阵。”
那师姐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王月递上来的那张洞府地契上。她只瞥了一眼地契上标注的位置，眉头就轻轻一挑，眼神里透出一丝见怪不怪的怜悯。
“凤鸣山南麓三号洞府？”她把罗盘放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曹三阳的耳朵里，“又一个。”
曹三阳的心猛地一沉。这是黑风岭的地址所在。
“这地方的聚灵阵，是我们堂里一位外门师兄早年练手的失败品。”师姐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用的是最劣质的‘瞬灵阵盘’，一次性的。把周围一小片区域的灵气强行抽过来，看着浓郁，其实是寅吃卯粮。阵盘里的灵石一耗尽，整个阵就废了。”
王月急忙问：“那……那还能修复吗？”
“修复？”师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重启这废阵花的灵石，够你在外门区域买个正经的小洞府了。而且这地方本身灵脉枯竭，就算重启，也撑不了几天。这事儿在宗门附近都传了快一年了，专门坑你们这些刚入门、又急着搬出去的新弟子。你们怎么就不去执事堂问问呢？，租了多少灵石？”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曹三阳的脸上。
他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他应该去租，而不少买的，那样可以少损失不少灵石。可惜，没有或许了。“
他像个傻子，兴高采烈地跳进了别人挖好的坑里。那块本该用来打点张长老、稳固他未来的中品灵石，就这么打了水漂。
“谢谢师姐。”王月脸色也不好看，拉了拉曹三阳的袖子，“我们走吧。”
曹三阳没动，他死死盯着那张地契，上面的朱砂印记此刻显得无比刺眼。一股邪火从心底直冲头顶，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猛地甩开王月的手，转身就往外冲。
“曹三阳！你去哪儿？”王月在后面喊。
回答她的，只有他决绝的背影。
怒火支撑着他，让他忘记了身体的疲惫。他一路狂奔，冲出宗门，再次来到了那条繁华的街道。百花阁那块鎏金的招牌，在阳光下晃得他眼睛生疼。
他一脚踹开大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楼内非常雅致，几个正在看货的修士被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那两个巧笑倩兮的女修不见 踪影。只有一个身段妖娆、面容冷艳的女子坐在柜台后，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丝绸擦拭着一柄玉如意。她听到动静，只是眼皮抬了一下，目光像冰锥一样刺过来。
“那两个卖我洞府的女修呢！”曹三阳冲到柜台前，双目赤红，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
女店长手上的动作没停，淡淡地开口：“我们这儿每天人来人往，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两个。”
“就是她们！”曹三阳将那张废纸一样的地契狠狠拍在柜台上，“她们把一个废弃洞府卖给了我！骗了我的中品灵石！”
女店长终于停下了动作，她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年轻人，说话要讲证据。交易是你情我愿，地契文书白纸黑字，你自己的名字也签了。我们百花阁只负责撮合，洞府有什么问题，你应该去找原户主赵小姐，与我们何干？”
“你们就是一伙的！”曹三阳气血上涌，伸手就去抓她的衣领，“还我灵石！”
他的手还没碰到对方，眼前就只剩下一道残影。
一股沛然巨力撞在他的胸口，他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门外的青石板路上。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一口腥甜涌上喉头。
女店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鄙夷。
“炼气二层的废物，也敢在我这儿撒野？”她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滚，别脏了我的地方。”
周围的看客指指点点，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曹三阳的身上。屈辱、愤怒、绝望，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滚，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右手撑在粗糙的地面上，一阵钻心的刺痛传来。手掌被地上的碎石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地冒了出来。
他趴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也溅到了他左手那枚从骗子手里买来的戒指上。
就在一滴鲜血浸染到戒面时，那枚一直毫无反应的黑色戒指，突然，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若有若无的温热感，顺着手指，钻入他的血脉。
曹三阳浑身一僵，趴在地上，忘了疼痛，也忘了屈辱，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枚沾染了自己鲜血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