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颜雨这才反应过来,懊恼地一跺脚,赶紧撒开腿追上去。他沿着雨水冲刷出来的深沟跑了大半天,连兔子的影子都没见着,心里别提多后悔了——刚才要是反应快点,说不定就能抓住这只兔子了,那可是一大锅肉啊!
自责和遗憾像潮水似的涌上来,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正想停下来歇歇,突然听见一群乌鸦“嘎嘎”叫着,从旁边的草丛里飞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吓了他一跳。“怪不得这么晦气!原来是你们在捣乱!”颜雨气不打一处来,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朝着乌鸦落脚的草丛砸过去。
“噶!”一只乌鸦被石头惊到,恋恋不舍地从草丛里飞起来,落在旁边的柿子树上,还时不时回头瞅着草丛,像是舍不得什么东西。颜雨心里一动——乌鸦一般不会平白无故待在一个地方,难道那里有它们的巢穴?说不定还有乌鸦蛋可以吃!
他边想边朝着草丛走去,钻进没膝的荒草里,没走几步,就看见一大片荒草被压得像碗一样歪斜着,在草根部,赫然躺着一只兔子!“是刚才那只!”颜雨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刚才跑掉的灰兔子。它之前跑得跟闪电似的,怎么会躺在这里?
颜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弯腰一瞧,发现兔子的身体已经僵硬了——看样子是跑的时候撞到了什么,或者被什么东西伤了,已经没气了。“哈哈!真是撞了大运了!”颜雨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伸手一把捏住兔子的大耳朵,把它提了起来,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戏曲,心里早就开始盘算怎么炖兔肉了。
他正要把兔子裹进衣襟里,赶紧回知青点,坡顶突然传来一声破锣般的喝骂:“那是俺的!”颜雨心里一紧,赶紧把兔子揣进怀里,用衣服紧紧裹住,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又瘦又小的半大小子从坡道边的沟里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鼻涕,不是别人,正是尤队长家的小儿子狗蛋儿。
颜雨一看见他就笑了——这狗蛋儿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窝囊废,别说跟同龄的小子打架,就连邻村的傻姑娘都打不过,平时见了谁都低着头,今天怎么敢这么大声说话?“狗蛋儿,大清早的,你在这儿跟谁玩呢?”颜雨故意拖长了声调,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果然,狗蛋儿听见他的声音,立马瑟缩着后退了半步,眼神也变得躲闪起来。
颜雨瞧着狗蛋儿铁青的脸,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小子肯定是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比如偷偷摸别人家的鸡窝,结果被自己撞见了,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说是来抢兔子的。他心里顿时冒出个念头:得戏耍这小子一顿,再给他个下马威,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对自己大吼大叫。
“问你呢,狗蛋儿!跟谁玩呢?小心被你爹撞见,又揍你一顿!”颜雨特意提起尤队长,他知道狗蛋儿最怕他爹,平时尤队长只要瞪他一眼,他就吓得不敢出声。果然,这话一出口,狗蛋儿浑身跟被电击似的晃了晃,脖子一下子红得跟吞了辣椒似的,头也低得更厉害了。
颜雨更确定自己的猜测了,刚想再开口施压,好尽快把这小子打发走,怀里的兔子好像在提醒他——再磨蹭下去,兔肉就不新鲜了!他巴不得现在就回宿舍,关紧门,把兔子皮剥了,剁成块扔进大铁锅里,加水炖上,用香喷喷的兔肉压一压早上吃的鼠肉味。
“俺没跟谁耍!你别打岔!”狗蛋儿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声音却比刚才小了不少,“你怀里的兔子是俺的,还俺!”
“你的?”颜雨挑了挑眉,故意逗他,“你说说,你怎么把它弄到手的?”
狗蛋儿眼神懵懂,想了想,大声说:“俺用枪打死的!”
“枪?”颜雨忍不住笑出了声,“借你一万个胆儿,你敢碰枪吗?再说了,你要是用枪打兔子,早有枪声了,还能轮得到我在这儿捡?”
狗蛋儿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更红了,又改口说:“俺……俺用绳子套的!这兔子是俺用绳子捆死的!”
颜雨瞧着他那副急得快哭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又故意拆穿他:“套死的?那它身上怎么没绳子?我看啊,它是自己撞在我身上,撞死的!”
“你骗人!哪有这么傻的兔子!”狗蛋儿急得直跺脚,却想不出反驳的话。
“行了,不跟你瞎扯了,赶紧回家找你娘去吧!”颜雨心里全是兔肉,没耐心再跟他耗着,冲狗蛋儿挥了挥手,转身就往山丘那边走,想找个捷径尽快回知青点。
“你给俺站住!把兔子还俺!”狗蛋儿急了,突然跟疯了似的从身后猛扑过来,一把就把颜雨推了出去。颜雨根本没防备,脚下一滑,后脑重重磕在了旁边的岩块上,疼得他眼前发黑。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粮库墙头上晾晒的腊肉——那些油润润、红亮亮的肉,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珍馐,以前只能远远看着,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要是这一下磕重了,把头磕破了,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颜雨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平时嬉闹两句也就算了,这狗蛋儿竟然敢动手,还差点让他受伤!他猛地丢掉怀里的兔子,转过身,大吼一声:“狗蛋儿,我宰了你!”话音未落,就像猛虎似的扑了上去,两人一下子滚在碎石坡上,扭作一团。碎石子硌得骨头生疼,可颜雨这会儿只想着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半点都没觉得疼。
颜雨胸中的火气跟烧旺的柴火似的,“噌噌”往上冒!他怒的是,狗蛋儿这平日里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怂货,今天竟敢骑到自己头上动手;更怒的是,自己差点被这个瞧不上眼的窝囊废撞得头破血流,要是真破了相,在贺家沟的乡亲们面前,他这张脸可就彻底丢尽了!
可让颜雨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日的狗蛋儿像是换了个人,往日里那副唯唯诺诺、见人就躲的模样全没了,铁青着脸,眼睛瞪得溜圆,跟疯了似的扑上来跟他拼命。
两人瞬间扭作一团,你掐我的脖子,我薅你的头发,骨节暴突的手掌死死扣住对方的脖颈,指缝里缠满了扯下来的头发丝。他们像两头斗红了眼的野兽,在山坡上滚来滚去,粗布衣裳沾满了草屑和黄土,原本就打了补丁的衣角又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脏兮兮的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