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室里的欢呼声渐渐平息，空气里还浮动着劫后余生的亢奋。
有人瘫在椅子里，解开了领带，大口喘气。
有人靠着墙，一遍遍看着手机上刚刚刷出的新闻头条，脸上挂着傻笑。
这时，指挥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黑色套裙，气质干练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两名同样神情严肃的助手。
陆云帆认得她，立刻站直了身体。
“秦秘书。”
来人是港府财经事务科的首席秘书，秦晚。
秦晚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闻人语身上。
她走上前，伸出手。
“闻人总，我代表港府，代表全香港七百万市民，感谢你们。”
她的声音清晰，有力，驱散了房间里最后一丝混乱。
“你们守住的，不只是恒生指数。”
“是这座城市的经济命脉，是所有人的信心。”
闻人语和她握了握手，神色平静。
“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不。”秦晚摇摇头，“你们打赢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她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高层已经知道了，嘉奖令很快就会下来。”
“今晚，全香港都会记住新世界集团的名字。”
陆云帆和霍思燕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激动。
这不只是一次商业上的胜利。
这是官方的最高认可。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尖锐到刺破耳膜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从天花板的扬声器里炸开！
那不是之前任何一种警报。
那是最高级别的，代表着系统核心崩溃的红色警报！
整个指挥室的灯光，瞬间全部变成了血红色。
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脸上。
庆祝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撕得粉碎。
一名守在地下机房通讯频道的技术员，一把抓起通讯器，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像是看见了魔鬼，对着话筒发出了变调的嘶吼。
“老板！”
“方工的机房！出事了！”
“‘特洛伊’！‘特洛伊’的底层代码正在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链式裂变！”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被眼前看到的东西吓得说不出话。
“它……它正在脱离港交所系统，入侵城市的基础设施网络！”
闻人语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机房的监控中心冲去。
秦晚、陆云帆、霍思燕，所有人，都跟在她身后。
他们冲进监控室。
方辰正站在一块巨大的屏幕前，整个人像一尊石雕。
他脸色煞白，指着屏幕上那张巨大的香港城市网络拓扑图。
那张图上，代表着港交所的中心节点，正在疯狂地向外喷射着无数条红色的数据线。
那些红线像癌细胞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入、感染了代表着城市电力、交通、通讯、银行结算的每一个绿色节点。
“‘焦土协议’……”
方辰的声音干涩，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明白了……”
“‘焦土协议’的真面目不是金融攻击。”
他转过头，看着闻人语，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是以港交所为跳板，攻击全港的电力、交通、通讯和银行结算系统！”
“他要让整个香港陷入瘫痪！”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啪！”
整个指挥中心所有的灯光，集体熄灭。
房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几秒钟后，备用电源启动，几盏昏暗的应急灯亮起。
但主屏幕墙上，超过一半的屏幕，已经变成了黑屏。
仅剩的几块屏幕上，播放着来自各个新闻频道的实时画面。
中环。
金钟。
湾仔。
所有主干道的交通信号灯，集体失灵。
有的路口所有方向全是绿灯，有的路口所有方向全是红灯。
刺耳的刹车声，金属碰撞的巨响，司机的怒骂声，行人的尖叫声，通过直播画面传了过来。
大规模的拥堵，在城市的每一条动脉上迅速形成。
画面切换。
一个记者正站在铜锣湾的街头，举着手机，满脸焦急。
“……我的手机完全没有信号！我们现在无法和电视台取得任何联系！”
他身后，无数市民举着自己的手机，脸上是同样的茫然和恐慌。
通讯，中断了。
又一个画面。
汇丰银行总部门口，所有的Atm机前都排起了长龙。
屏幕上显示的不再是取款界面，而是一行冰冷的红字。
【系统错误，暂停服务】
恐慌，如同一场看不见的瘟疫，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
指挥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幕末日般的景象惊呆了。
他们赢了金融战争。
对手却掀翻了整个棋盘。
秦晚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她掏出自己的加密卫星电话，却发现上面同样没有一丝信号。
“疯子……”她喃喃自语，“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闻人语看着屏幕上陷入混乱的城市。
她知道，这场战争，已经超出了她能处理的范畴。
这不是商业，也不是金融。
这是对一座现代化都市，发动的恐怖袭击。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艰难的决定。
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了最底层那个需要密码和指纹双重验证的抽屉。
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部红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加密电话。
她拿起电话。
那沉重的触感，让她想起了父亲书房里的那句话。
“国之大者。”
她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没有响铃，在拨通的瞬间就被接起。
“我是闻人语。”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混乱的指挥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香港正遭受全面的基础设施网络攻击。”
“源头是‘特洛伊’病毒的最终协议，‘焦土’。”
“我们截获了部分核心代码，方辰，立刻发送。”
方辰如梦初醒，冲到一台还能工作的电脑前，双手化作残影。
“数据包已发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那三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随即，一个沉稳，厚重，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闻人语同志，感谢你。”
“守住香港，国家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那个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下达命令。
然后，他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出了让整个指挥室所有人都为之震撼的话。
“我们的网络部队，已经启动。”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哪怕，它只是一行代码。”
闻人语放下电话。
她转过身，看着指挥室里，那些脸上还带着惊恐，眼中却重新燃起一丝光亮的下属们。
她看着秦晚，那个代表着港府的女人，此刻正用一种复杂的，混杂着震惊和信赖的眼神看着自己。
闻人语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房间。
“我们守住了金融防线。”
“现在，我们要和国家一起，守住这座城。”
她说完，走向了窗边。
窗外，维多利亚港对岸的九龙半岛，已经有大片的区域陷入了黑暗。
城市的灯火，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一块块地抹去。
应急车辆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汇成了一首混乱的交响曲。
指挥室内，所有人看着闻人语的背影，看着窗外那正在被黑暗吞噬的城市。
没有人说话。
但所有人都明白，一场新的，更残酷的战争，已经打响。
在陷入部分黑暗和混乱的香港上空，一股看不见的，来自北方的强大数据流，正以光的速度，跨越深圳河。
它像一条苏醒的巨龙，向着“特洛伊”病毒的核心，奔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