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的手指刚摸到腰间的备用绳，身体已经顺着湿滑的岩面翻滚了十几米。碎石砸在背上像被人拿锤子敲，背包带子勒进肩膀，呼吸被狠狠压住。他没喊，也没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稳住姿势，别摔懵。
左手胡乱一抓，五指猛地扣进一截粗藤里。
整条手臂差点被拽断。
疼得眼前发黑，但他咬牙撑住了。身体一顿，悬在半空晃荡起来。藤蔓吱呀作响，根部松动，细土簌簌往下掉。
他喘了口气，慢慢抬头。
主绳残端挂在上方十米处，随风轻摆。辅助绳也断了，切口整齐，明显是人为磨损后承受不住冲击才裂开的。
不是意外。
是杀局。
他眯了下眼，没多想。现在追究是谁干的没用，能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右手还挂着战术腰带上的钩锁，他缓缓伸手去够。可刚一动，藤蔓又是一阵晃，右腿蹭过岩壁，擦伤火辣辣地疼。
不能急。
越急越死。
他深吸一口气，借着身体摆动的节奏，把重心往岩壁方向靠。脚尖试探着蹬住一块凸起，勉强分担一点重量。左手掌心已经被磨破，血混着汗黏在藤上，滑得厉害。
“喂，你要是现在松手，我可就换人绑定了啊。”
系统声音突然冒出来，沙哑得像老式收音机接触不良。
齐辰扯了下嘴角：“你倒是想，可谁接盘谁倒霉，我不信有傻子愿意替我死在这儿。”
话落，他右手猛然发力，将备用绳甩向头顶一块突出岩石。绳头划过空气，啪地一声滑脱，没能卡住。
第一次失败。
他没骂，也没慌，只低头看了眼手腕。脉搏有点快，但还在可控范围。刚才那一下虽然惊险，可身体反应比以前快了不少——应该是“特种兵王副本”留下的战场直觉还在生效。
他闭眼两秒，重新计算角度和力度。
再来。
第二次甩绳，腕部爆发力精准释放，绳索绕过石棱，末端顺势钻进一道裂缝，卡死了。
成了。
他立刻用牙齿咬住主绳残端，腾出双手把绳子固定在腰带上，打了个双保险结。这下总算解放了左手，也不用再全靠那根快散架的藤蔓吊着。
缓了口气，他开始观察四周。
头顶是陡坡，青苔密布，没抓点。左右两侧都是垂直岩壁，只有二十米外有个浅洞，边缘平整，不像自然形成。更奇怪的是，刚才他右腿碰过的岩缝里，有个锈死的登山扣。
他记得清楚。
那种老式d型扣，九十年代勘探队常用，现在早就淘汰了。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而且位置太巧了——正好在他坠落路线的中途，像是……专门留给某个会掉下来的人。
他没急着动。
越是看着像救命稻草的东西，越可能是个新陷阱。
可眼下也没别的选择。藤蔓撑不了多久，体力也在一点点耗尽。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解开腰间钩锁，轻轻敲了敲岩壁。声音沉闷，说明内部不空心。但当他把手指探进另一道缝隙时，指尖又触到了金属。
不止一个。
顺着摸过去，隐约能感觉到一串排列规整的锚点，埋在岩层深处，像是废弃的安全绳系统。
有人来过。
而且不是最近。
这些锚点至少锈了十几年，没人维护。但结构还在，只要能找到连接点，或许能搭出一条横向移动的路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备。
主绳废了，但还有半截备用绳芯、一个钩锁、战术刀和内衬加厚的外套。这些东西加起来，够不够让他挪到那个洞口？
他开始盘算。
先用钩锁固定上方岩突，作为牵引支点；然后把备用绳绕过锚点加固，形成临时生命线；最后借助岩壁凸起一步步横移过去。难点在于左手机会受限，掌心伤口会影响握力。
“行吧。”他低声说，“就当是副本考核重开一次。”
他先把外套内衬撕下一角，缠在左手上。布料粗糙，但好歹能防滑。接着把钩锁挂在腰带上，试了试承重，确认没问题后，开始缓慢转移身体重心。
第一步踩上岩壁凸起时，脚底打滑了一下。
他立马停住，等晃动平息才继续。
第二步稳了些。
第三步，他终于摸到了第一个锚点。金属冰冷，锈迹斑斑，但拧进去的部分还挺牢。他把钩锁卡上去，拉了拉，没松动。
安全。
他把备用绳绕过锚点，打了个动态结，既能承重又能微调位置。这样一来，就算某段绳子断裂，也不会直接失衡坠落。
一点点挪。
每一步都慢得像蜗牛爬，可他不敢快。体力消耗太大，稍微喘粗气就得停下来调呼吸。他想起军校教官说过的话：“攀岩不是拼速度，是拼脑子。谁先乱，谁先死。”
这话现在听着格外真。
离浅洞还有十五米。
十米。
五米。
就在他准备跨过最后一段光滑岩面时，左手突然一滑。
钩锁撞在岩石上发出脆响，整个人瞬间倾斜。
他反应极快，右脚立刻蹬住侧边石棱，膝盖顶住岩壁，硬生生把身体撑住。可这一下也让左肩狠狠撞上凸石，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嘶——”
他咬牙忍住，手却没松。
钩锁还在，绳子没断。
命还在。
他贴着岩壁缓了几秒，等心跳回落，才继续往前挪。
终于，他够到了洞口边缘。
伸手进去探了探，空间不大，最多容一人蜷缩。地面有碎石和枯叶堆积，角落还散落着几节腐烂的麻绳。
他皱眉。
这些痕迹……不像是风吹进来的东西。
更像是有人长期使用后留下的。
他正要往里看，忽然感觉脚下的岩台轻微震动了一下。
细小的石子从头顶滚落。
他抬头一看，发现刚才用来固定的主锚点周围，岩层出现了细微裂纹。
撑不了多久了。
这个支点要塌。
他不再犹豫，抓住洞口边缘，用力把自己拽了进去。
刚进洞，身后“轰”地一声，那块支撑他一路的岩台崩塌了一角，碎石哗啦啦砸下去，半天听不到回声。
他靠在洞壁上，喘了两口气。
回头望去，来路已断。
前方幽深，不知通向何处。
他低头检查装备。
钩锁完好。
绳子剩三分之一。
左手包扎的布条渗出血丝。
他还活着。
而且，找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伸手摸了摸洞壁，指尖传来一道刻痕。
歪歪扭扭三个字：
“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