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火车，曲爽都不知曲然的决定，还以为先送她到校，自己再去报到。
说到上学的事，曲然始终未流露出一个字，甚至还做了几个菜，与夏依凡一起庆祝。
最终使曲然做出最后决定的，多少有受到外部影响的因素，那些送快递的有一半是大学毕业生。
常常和他们聊天，听到对上大学的负面言论，更注定了曲然先谋业的决心。有了钱才是硬道理，拿到大学文凭代表不了未来，而手里有钱，可以自在的活着，这就足够了。
如果念了大学后再做这样初级的工作，所学专业不白学了吗？还花掉那么多钱，不成正比。
近几年就业前景暗淡，几年后会有好转吗？曲然常自问自答他的判断，只能越来越糟糕，莫不如一步到位从业赚钱，反正大学毕业也可能找不到工作。
车上很多人都是父母送孩子去上学的，曲爽只能由哥哥送。二十多个小时到达燕城，下车后坐地铁直奔音乐学院。
出了地铁，又坐了公交，多站地后到了音乐学院，大门口拥堵了很多人，大包小裹的，而曲然兄妹随身就有个背包，打算被褥及日用品就地购买。
排着队登记报到，办完入学手续，该交的费用都交了，也知道了宿舍房间号。忙活完都到下午两点多，兄妹俩去吃饭。
来到一条餐饮街，街两旁都是店铺，他们看到一家羊杂汤馆，问了路人，说是百年老字号，那得进去品尝一下。
还在上高二时他做过羊杂汤，熟了后放香菜和葱花，再放点味素，就着大米饭，几个同学吃得蛮香的。
那是他们头一次吃，感觉膻味不大，味觉上能够接受，进店后在一个双人小桌坐下，要了两碗羊杂汤，外加两碗米饭。
盛了一勺放到嘴里，他们感觉味道纯正，比自己做得好很多，再夹吃汤里的羊杂，挺烂糊，略微有点膻味。
来店里吃羊杂汤的人很多，其中外地人占了一半，因为晌午吃的晚，曲然和曲爽也都饿了，风卷残云，连汤带饭吃个干净。
下午没几个小时就到晚上，他们随便逛了逛，天大黑了才吃晚饭，这回他们在街边要了一碗卤煮火烧，加了两个烙饼分而食之，边吃还能边欣赏街景。
晚上曲爽回学校住宿舍，曲然入住学校附近的私人小旅店，据说房费涨了一倍多，等学生报到完，价格就会恢复原价。
一宿五十真的好贵，不住也找不到更便宜的，这个时间旅店价格普遍都涨了上去，大有随行就市意味。
在燕城玩了两天，该去的景点也都去了，和曲爽告别，心想他还去不去他上学的学校看看。
原来想回老家——万都市，没买到卧铺，买了硬板，就在去火车站要上车时，临时改变主意，他得去一趟中医药大学，就把车票退了。
上手机上查询，有几条公交线路通往学校，再经过打听路人，找到一个不用捣车的站点，有几伙人在等车。
不消多问，定是去学校报到的，一个男生走到曲然跟前，“这位同学，你也是去燕城中医药大学的吗？”
“哦，我是去那儿，”曲然随口回应道。
“你考了多少分？”
“六百二十八分。”
“我考了六百二十七分，这么巧，弄不好咱俩还会是一个班呢！”
“我就是去看看。”
“怎么……”
“我没打算念，我这次来燕城是送我妹妹上学，她考的是音乐学院。”
“同学，你……为什么考了又要不念呢？”
“一言难尽呐！”
“看你挺有朝气的，不会是你有阳光抑郁症吧？我们班有好几个同学，他们就是阳光抑郁症。”
“我应该不是，”曲然马上否认，“我家的情况不好，我要打工供我妹妹先念大学，即便我考上了，我就是想检验下我的学习效果。”
“那你爸妈同意你放弃吗？”
“我没有爸妈。”
窘迫，谈话无法再进行，那个同学走开，和他家人小声嘀咕着，应该是说曲然的事。
有一台公交车过来，那个男生又过来，“同学，我叫钱武兵，你叫什么名字？”
“曲然。”
“咱准备上车吧！”
等车的人从前车门上车，曲然帮着钱武兵拎个包，车上大家没说话。
半个小时到站，老远就看到学校宏伟的大门楼，去报到的人流鱼贯而行，进到院内，在一排树荫下，摆了很多书桌，有接待新生的师生。
人们自觉排队，曲然走到前面，注意到桌上都有A4纸小册子，上面都是人头像。
看了一气，想要离开，曲然在看的那个桌位，有个老师说话：“这位同学，你怎么不着急报到呢？”
“我……，”曲然一愣，脑子里在琢磨怎么回答。
“你叫曲然吧，”那个老师说，“我看到单子里有你，我注意你半天了，在等家长吗？”
“不是。”
“那过来吧，先报到，再办手续，”那个老师催促道。
“我就是来看看，”曲然实话相告，“我不报到……”
“怎么回事，跟老师讲讲？”那个老师很热情地与曲然沟通。
“我不念了，”曲然小声说，“我是送妹妹来上学的，我不想念。”
“你不是考上了，不念了多可惜呀？”那个老师同情地说。
“我交不起学费，”曲然故意说，“我要回家打工，供我妹妹上大学，不能我们兄妹俩都念，我家就我和妹妹，我要管我妹妹……”
此时那个老师表情凝重，注视着曲然无语，旁边坐的学生表情流露出甚是惋惜的样子。
转身默然走开，身后有人喊他：“曲然，你留步，我是钱武兵……”
很机械地转身，看到钱武兵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曲然，给我留个你的电话，以后方便我们联系，你再考虑考虑，听说可以贷款，这样你就有学费上学了？”
二人留了电话，分手时，曲然说，“其实我能交得起学费，我跟那个老师没说实话，我就是不想现在念，过几年我再考进来，我不会不念大学的。”
这是什么逻辑，钱武兵一脸迷惑，下意识地伸出手，与曲然握了好一会儿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