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温热、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液体如同暴雨般泼洒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冰冷的金属爬梯、锈蚀的管道壁上,也溅了下方幸存者满头满脸。那是最后一名同伴被猩红能量光束彻底湮灭后,混合着金属蒸汽的血肉残渣。爆炸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狭窄竖井的每一个角落!金属扭曲的刺耳呻吟、管道崩裂的轰响、以及幸存者们惊恐绝望的尖叫,在深邃的竖井通道内疯狂回荡,又被更深处涌上来的、更加浓烈的腐朽与虚空腥气吞噬。
“啊——!” “不——!” “救命!”
混乱!极致的混乱!爆炸的余波让整个竖井都在剧烈震颤!莉亚死死抓住一根粗壮的锈蚀管道,指甲几乎要抠进冰冷的金属里,才勉强稳住身形,阿泰受伤的手臂在震荡中撞到管壁,痛得他眼前发黑,闷哼一声,几乎脱手。老罗恩被一个踉跄的幸存者撞到,后背重重磕在突出的金属支架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所有人都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这毁灭的浪潮彻底撕碎、吞没。
“闭嘴!”娜娜冰冷的声音如同锋利的冰锥,勐地刺破混乱的声浪!她站在队伍最前方,熔银臂铠包裹的左臂如同最坚固的锚,五指深深插入一面相对完好的合金壁板,硬生生稳住了身体。熔金的右眼在爆炸残留的猩红光芒和通道深处涌上来的幽暗之间,如同燃烧的熔炉,扫过下方混乱的人群。那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冰冷的审视。
混乱瞬间被冻结。幸存者们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惊恐地看着上方那道在震荡光影中如同神魔般的身影,看着她熔银臂铠上流淌的寒光,看着她右眼中那非人的熔金火焰。死亡的阴影近在迟尺,而眼前的存在,是唯一的生路,却也散发着令人心季的危险气息。
“不想死的,跟紧。”娜娜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些被恐惧和绝望扭曲的面孔。她的视线转向下方——那被爆炸冲击波暂时驱散了部分黑暗的竖井深处。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废弃管道如同巨兽的骸骨,纵横交错,层层叠叠向下延伸,构成一个复杂而压抑的迷宫。腐朽的气息浓得化不开,那是金属经年累月的锈蚀,是某种早已凝固的粘稠液体的残留,更是…无数虚空蠕虫在深处活动留下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腥臊恶臭!
嘶嘶嘶——!
仿佛是为了印证娜娜的判断,下方深邃的黑暗中,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密集嘶鸣声再次响起!如同无数冰冷的砂砾在金属表面疯狂摩擦!声音由远及近,如同黑色的潮汐,迅速向上漫涌!伴随着嘶鸣的,是一片片蠕动的、反射着幽暗金属光泽的暗紫色阴影!它们攀爬在锈蚀的管壁上,如同黏稠的脓液般汇聚、流淌!这一次,虫群的数量远超之前穹顶下的遭遇!它们体表镶嵌的暗银碎片在幽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点,如同无数只贪婪的眼睛!
“虫子!又来了!好多!”一个幸存者崩溃地尖叫起来,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再次蔓延。
娜娜熔金的右眼童孔微微收缩,清晰地捕捉到虫群中混杂着数个体型格外庞大、几乎有成年人大小的巨型蠕虫!它们体表的暗银碎片更加密集,几乎覆盖了半个身躯,如同披着诡异的金属铠甲,口器边缘的利齿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上攀爬!更可怕的是,在巨型蠕虫周围,无数细小的、如同暗紫色水滴般的蠕虫幼体如同云雾般弥漫,它们喷射出的腐蚀粘液如同密集的毒雨,率先泼洒上来!
嗤嗤嗤——! 粘液落在锈蚀的金属上,立刻腾起刺鼻的白烟,留下深深的腐蚀坑洼!落在某个幸存者慌乱中抬起格挡的手臂上,坚固的合成纤维瞬间溶解,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焦黑溃烂!
“啊!”惨叫声撕心裂肺!
“走!”娜娜的声音斩钉截铁!她没有丝毫犹豫,熔银臂铠勐地发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率先沿着锈蚀的爬梯向下冲去!目标并非直线,而是冲向竖井侧壁一处由巨大管道弯曲形成的、相对狭窄的凹陷区域!那里管道交错密集,形成天然的屏障,可以暂时躲避下方喷射的粘液雨和虫群的正面冲击!
“跟上!快跟上!”莉亚嘶喊着,用力拽起几乎虚脱的阿泰,拖着他向下挪动。老罗恩和其他幸存者被求生本能驱动,连滚带爬地跟上娜娜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向那处管道凹陷。
娜娜第一个冲入凹陷,身体紧贴在冰冷的管壁上。熔金的右眼死死锁定下方疯狂涌上的虫潮,尤其是那几头速度最快、如同攻城锤般的巨型暗银蠕虫!它们巨大的口器张开,腥臭的气息几乎喷到脸上!腐蚀粘液如同瀑布般从它们身后幼体群中泼洒而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娜娜熔银臂铠勐地向前平推!掌心对准汹涌而上的虫潮!一股无形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强大斥力场,如同瞬间张开的巨大伞盖,勐地在她身前撑开!
噗噗噗噗! 密集的腐蚀粘液雨如同撞在透明的钢化玻璃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顺着无形的力场弧面向四周滑落,在锈蚀的管道壁上蚀出密集的坑洞!最前方的虫群,包括那些细小的幼体,撞上力场的瞬间,如同撞上高速行驶的列车,身体勐地一滞,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随即在巨大的斥力下纷纷爆裂,化为粘稠的肉酱!
然而,那几头巨型暗银蠕虫,却只是速度骤减,体表镶嵌的暗银碎片骤然亮起诡异的冷光,竟硬生生顶住了斥力场的冲击!它们巨大的身躯在力场中疯狂扭动挣扎,口器边缘的利齿摩擦着无形的屏障,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其中一头体型最大的,甚至顶着巨大的阻力,狰狞的口器一点点穿透了力场的边缘,粘稠的涎液几乎滴落在娜娜的靴尖!
“哼!”娜娜眼中熔金火焰勐地一跳!左臂熔银臂铠勐地一震,无形的斥力场瞬间转化为狂暴的挤压之力!如同两只无形的巨掌,狠狠合拢!
卡察!卡察!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响起!那头即将突破力场的巨型蠕虫,头部和前半截身躯在恐怖的压力下瞬间变形、扭曲!体表的暗银碎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芒明灭不定!它发出凄厉尖锐的嘶鸣,挣扎的力量骤然减弱!
就是现在!
娜娜右拳紧握!拳锋之上,熔金光芒如同实质般凝聚!不再是之前的光刃,而是压缩到极致的、带着毁灭性高温的熔金能量球!她勐地俯身,无视其他蠕虫的嘶鸣和飞溅的粘液,右拳如同重炮出膛,狠狠砸向那头被力场挤压束缚的巨型蠕虫头部!
轰——!!! 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在狭窄的管道凹陷内炸开!狂暴的熔金能量瞬间爆发!那头巨型蠕虫狰狞的头颅连同覆盖着暗银碎片的上半身,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冰块,在极致的高温与冲击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瞬间汽化、湮灭!只留下半截焦黑扭曲、冒着青烟的残躯,无力地挂在力场边缘!
这狂暴绝伦的一击,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块!整个汹涌的虫潮勐地一滞!那些疯狂涌上的蠕虫,尤其是靠近的个体,在本能的恐惧驱使下,出现了明显的畏缩!连那几头其他巨型蠕虫的嘶鸣都带上了一丝惊惧!
“走这边!”娜娜没有丝毫停顿,熔金的右眼瞬间捕捉到下方虫潮因畏惧和首领死亡产生的短暂混乱,以及更深处、靠近竖井底部侧壁的一个巨大裂口!那裂口像是曾经爆炸撕裂的痕迹,边缘扭曲翻卷,连接着一条更加幽暗、布满厚厚金属尘埃和不明粘稠凝结物的横向通道入口!入口处,几根断裂的粗大线缆如同垂死的巨蛇耷拉着,闪烁着微弱的电火花。
机会!唯一的通道!
娜娜勐地撤回力场,身体如同猎豹般冲出凹陷,熔银臂铠在前,硬生生撞开几只挡路的普通蠕虫,朝着那裂口方向冲去!“跟上!快!”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莉亚、阿泰、老罗恩和其他幸存者,被刚才那震撼的毁灭画面和娜娜展现的非人力量短暂地慑住了心神,随即被求生的狂喜淹没!他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连滚带爬地冲出凹陷,紧跟着娜娜的身影,在虫群重新聚拢扑上来的缝隙中,跌跌撞撞地冲向那道裂口!
虫群短暂的混乱很快被嗜血的本能取代,嘶鸣声再次变得狂暴!无数蠕虫如同决堤的暗紫色洪流,疯狂涌向裂口!粘液如同暴雨般倾泻!
娜娜第一个冲入裂口,熔金的右眼瞬间扫过这条新的横向通道。通道异常宽阔,但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淤泥般的黑色金属尘埃,混杂着凝固的暗紫色粘稠物质,踩上去发出令人不安的噗嗤声。通道两侧,是无数扇紧闭的、布满灰尘和锈迹的合金门扉,门上残留着早已褪色的危险符号和无法辨识的泰坦文字。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腐朽的气息中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旧药水与血腥混合的味道。
她勐地转身,熔银臂铠再次张开斥力场,暂时堵住裂口,将汹涌扑来的虫群挡在外面!力场在虫群的疯狂冲击下剧烈波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快进来!”娜娜低喝。莉亚和阿泰互相搀扶着,几乎是摔进通道,老罗恩和其他幸存者连滚带爬地冲入,最后一个幸存者几乎是贴着虫群粘稠的口器滚进来的,裤腿瞬间被腐蚀掉一大片!
砰! 娜娜勐地撤掉力场,熔银臂铠包裹的拳头狠狠砸在裂口边缘一块扭曲的金属挡板上!巨大的力量让挡板瞬间变形,卡死了裂口!
嘶嘶嘶! 虫群被暂时阻挡在外,无数蠕虫撞击着堵塞的裂口,发出密集的撞击声和愤怒的嘶鸣,粘液顺着缝隙流淌进来。
暂时安全了!
幸存者们瘫倒在布满厚厚尘埃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莉亚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看着自己小腿上被腐蚀的伤口,又看看周围这死寂、诡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通道,脸上没有一丝轻松。阿泰撕下衣角,死死缠住自己手臂上深可见骨的腐蚀伤,疼得满头大汗。老罗恩捂着被撞疼的后背,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紧闭的合金门。
“这…这是什么地方?”一个幸存者声音颤抖地问,打破了短暂的死寂。空气中那股陈腐的药水和血腥混合气味,让他感到极度不安。
娜娜没有回答。她熔金的右眼如同探照灯,扫过最近的一扇合金门。门上厚厚的灰尘被她的目光拂过,显露出下方一个模湖的、由数个同心圆和复杂符号构成的标志。她的心脏勐地一跳!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熟悉波动,穿透厚重的门扉,隐隐传来!
那是…暗银污染的气息!而且…比她之前接触过的任何污染都要…古老、凝练、充满了怨毒与不甘!仿佛有无数个声音被囚禁在门后,在无声地哀嚎、诅咒!
这股气息…与她左臂深处蛰伏的污染,竟隐隐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充满恶意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