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把桃核照得半透明，公孙宇用指甲轻轻一弹，那小东西便在掌心滚了个圈，像颗舍不得咽下的糖豆。
“你说……洛璃最近做了什么好吃的？”他喃喃了一句，顺手把桃核塞进怀里。
慕容雪瞥他一眼，嘴角刚翘起又压下去：“现在关心这个？脚底下都快踩进敌人的网里了。”
话音未落，公孙宇已经蹲下，从机关残壳里抠出那片泛光的金属薄片，往地上一按。薄片边缘微微震颤，像是闻到腥味的鱼。
“果然。”他冷笑，“地底下还连着根线呢，跟蚂蟥似的，吸着灵力不撒嘴。”
慕容雪立刻抬手，指尖一滴血落进青玉符残片。符面微光一闪，像夜猫子眨了下眼，随即一道极细的波纹荡开，贴着地面爬向前方。
三道路径在雾中若隐若现。中间那条石板平整，却灵压沉滞；右侧草木倒伏，残留着紊乱的灵流痕迹；左边一条窄道绕着乱石蜿蜒，灵气流动最弱，几乎与自然无异。
“走东边。”慕容雪收符入袖，“越像没陷阱的，越可能是真陷阱——中间那条，八成是请君入瓮的请帖。”
“还是你狠。”公孙宇咧嘴，顺手把残壳往肩上一甩，像扛着个破箩筐，“我这机关匣壳子，回头真能当饭碗使。”
“你当自己是乞丐？”她翻白眼，“还是打算在阵法堆里开饭馆？”
“‘专治各种预判’连锁铺，总店就开在断魂崖顶。”他边走边比划，“招牌菜叫‘自爆小桃盒’，附赠一勺灵力糊锅汤。”
慕容雪差点被石头绊倒。
乱石岗渐远，山道豁然开阔。前方一片缓坡，几株老松斜倚，正是约定汇合的“松影台”外围。可刚走近二十丈，公孙宇突然抬手拦住她。
地上有脚印。
不是一串，是一堆——被人用尘土潦草盖过，但靴底纹路深浅不一，有的踩碎了石子，有的踏断了草茎，明显不止一人，也不止一次停留。
“这帮人打扫卫生挺敷衍。”公孙宇蹲下，从怀里摸出那颗桃核，轻轻放进一个脚印凹陷处。
桃核静了一瞬，忽然泛起淡淡青光，像是喝饱了看不见的汤。
“灵力追踪符残留。”他收起桃核，吹了声口哨，“味道还挺新鲜，不超过两个时辰。”
慕容雪蹲在他旁边，指尖轻抚地面一道焦痕。那痕迹呈放射状，边缘发黑，像是灵力炸开时留下的疤。
“不是战斗余波。”她摇头，“是定点引爆，为了测试灵压反应速度。”
“哦？”公孙宇挑眉，“所以他们是拿这儿当考场？”
“更像猎场。”她站起身，目光扫向坡上几根折断的箭矢，“玄铁冷羽，军制规格，能破三层灵盾。普通人可弄不到。”
公孙宇捡起半截箭杆，翻来一看，断口整齐，切面朝向一致，全都指向松影台中央那块巨岩。
“不是打斗，是埋伏。”他把箭杆往地上一插，“箭头对准的是来人落脚点——等咱们一露头，万箭齐发，灵爆助威，再来个瓮中捉鳖。”
“可惜。”慕容雪冷笑，“他们没算到，咱们是爬着过来的。”
“那咱们就再爬一段。”公孙宇拍拍裤子站起来，“让他们继续等。”
两人贴着山壁绕行，脚步轻得像猫踩棉花。越靠近松影台，空气越静。静得不对劲。
慕容雪忽然停步，眉头一拧。
“怎么？”公孙宇低问。
“灵气在打转。”她闭眼一瞬，“不是流动，是回旋。像水进了死胡同，只能自己绕圈。”
“静息符？”他眯眼。
“比静息符更高级。”她指尖再次渗血，滴入青玉符，符面浮起一丝极淡的银线，如蛛丝般探入空中。
银线延伸到三十丈外，骤然中断。
“灵力盲区。”她睁眼，“范围不小，刚好罩住整个松影台。人进去，就像掉进无光的井。”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公孙宇摸着下巴，“咱们的队友可能正踩着陷阱跳舞，而敌人躲在井底，端着碗等开席？”
“差不多。”她收回符片，“问题是，他们还在不在？”
“试试不就知道了。”他忽然咧嘴，从残壳里拆下一颗齿轮，又抠出桃核里的一小片木质纤维，三两下塞进机关缝隙，再往地上一按。
“灵频扰器，第二代。”他拍拍手，“耗材版，但味道够冲。”
轻轻一拧。
齿轮嗡地一震，桃木纤维泛起微光，一道极低频的灵波悄无声息地荡开，像往油锅里滴了滴水。
远处，静息符边缘的空气微微一漾，如同热浪扭曲，持续不到一息，又恢复平静。
但那一瞬间的涟漪，足够了。
“还在。”公孙宇收起装置，眼神亮得吓人，“而且守得挺认真，连蚊子打个喷嚏都得登记。”
“他们等的不是我们。”慕容雪低声道，“是洛璃。”
“为啥？”他挑眉。
“因为她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她盯着那片盲区，“而我们，只是送信的。”
“那咱们现在是继续送，还是——”他笑嘻嘻地，“先把信烧了，写个假的？”
“你脑子里除了捣乱还装别的吗？”
“装了一锅洛璃做的灵膳。”他摸摸肚子，“香得我连阴谋都忘了。”
慕容雪刚要瞪他，忽然抬手。
风里飘来一丝极淡的香气。
不是花香，不是草香，是一种熟悉的、带着甜意的暖香，像是烤桃酥混着灵芝炖鸡的味儿。
两人同时一怔。
“这味儿……”公孙宇抽了抽鼻子，“不会吧？”
“不可能。”慕容雪皱眉，“她还没到。”
可那香味，却越来越清晰，随着风一阵阵飘来，像是有人在不远处开了个小灶。
公孙宇猛地从怀里掏出那颗桃核。
桃核正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