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半瘫着，浑浊的眼睛盯着不远处几个正拖拽tNt箱子的士兵。
那些长方体的炸药包裹着油布，上面还印着霓虹军方的标识。
这是他们出发前特意备下的，原本计划用来炸开神社那扇坚固的朱红山门，可谁也没料到，压根就没关门。
这些tNt竟一直没能派上用场。
“队长，您再坚持一下！”
一个士兵跑过来，蹲在他身边，
“我们把您绑在担架上，从后山小路撤出去，总能活下来的！”
活个屁。
军官能不知道自己的 状况吗？
自己流了这么多血，也只剩肾上腺素刺激的最后一口气了。
他身后两个扛着tNt的士兵也停下动作。
军官费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几个还带着稚气的士兵，突然笑了，
“安个屁！”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沫，看向那些tNt，
“费那功夫摆阵型，直接用手雷炸开！”
“啊？队长！”
“我们还能……”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军官森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军官根本没理会他的哀求，他用断掉了的右臂撑着地面，一点点挪到最近的一具士兵尸体旁，手边还攥着一把制式步枪。
他低下头，用自己断裂的左臂残肢，狠狠砸向手枪的扳机。
断骨与步枪碰撞，他咬着牙，一次又一次用力。
“队长，您疯了！”
离他最近的士兵扑上来，想按住他的断臂，却被军官喝退。
“疯？”
军官冷笑，“哈哈哈哈。”
“今天，我要死了，……所有人都别活！”
士兵们彻底僵住了，他们终于明白，军官是认真的，想要让所有人给他陪葬。
“砰！”
步枪弹出了子弹。
命中tNt。
“呵，既然我要死了，那大家就一起死吧！”
军官仰天长笑，笑声震得嘴角的血沫飞溅，
“神明！猎户！还有我这些没用的弟兄，都给老子陪葬！”
瞬间，所有人的眼前一白。
没人来得及跑。
不过两秒，第一声爆炸就炸响在正殿。
石柱断裂的巨响刚起，连锁反应就席卷了整个tNt堆。
“嘭——”
巨大的蘑菇云从神社之上升起，暗红色的火光映红了整片夜空。
原本庄严肃穆的麓谷神社，此刻彻底沦为一片火海。
山坡下的草丛，早已被爆炸的气浪掀翻。
爆炸之后，灼热的气浪就吞噬了无数人的身影。
爆炸的轰鸣渐渐平息，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神社废墟上，蘑菇云缓缓散开，暗红色的火光将夜空染得诡异。
焦黑的断壁残垣间，碎石堆突然动了动，一块沉重的石板被猛地掀开，露出下面沾着血污的白色长发。
千夏的身影从废墟中挣扎着爬起，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千夏甩了甩头上的焦屑，扫过眼前的狼藉。
遍地都是残缺的尸骸，有的被碎石压得变形，有的被火焰烧得焦黑，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真是疯了……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就在这时，废墟另一侧传来微弱的呻吟。
千夏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她轻步走过去，看到三个重伤的士兵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们的四肢或断或折，脸上满是血污和恐惧。
“还没死透？”
千夏轻笑一声窜到第一个士兵身前，利爪一挥，对方的脖颈就被划开一道血口，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倒在地上。
剩下的两个士兵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却被千夏轻易追上。
“听说你们霓虹军方很牛逼啊。”
“呵。”
千夏随手一挥，两个头颅就滚落在焦土中。
解决掉所有幸存的士兵，千夏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她皱了皱眉，以为还有漏网之鱼，快步走过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神像的残骸后爬出来。
是小雅。少女的和服已经被烧得破烂不堪，手臂和脸颊上满是烧伤的痕迹，却依旧挣扎着站了起来。
看到千夏时，愣了愣。
千夏有些意外，爆炸前很久，她就让小雅小心点了。
看这个样子，确实是小心了。
其他几个负责侍奉的巫女，此刻那些巫女早已没了踪影，只剩下小雅一个人。
“居然活下来了。”千夏缓步走到小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掌拂过少女烧伤的脸颊
“什么感觉？”
小雅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疼。”
她的脸颊还沾着未干的血污，烧伤的皮肤红肿脱皮，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千夏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笑了起来，有些复杂：
“嗯，看来没什么事，还和以前一样。”
只有千夏自己知道，这话不过是安慰。
在她开启的通透世界里，小雅的身体早已是一片狼藉。
左肺被飞溅的碎石震裂，脾脏有明显的破损，腹腔里还积着血，那些看似不重的烧伤，早已伤及皮下组织。
这样的伤势，换做别人，已经哇哇大哭了。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
把小雅变成鬼。只要成功了，这些致命的伤势会瞬间愈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百年前的画面就猛地闯入她的记忆。
阿杏在她的面前变成了血雾。
千夏拍了拍小雅的肩膀，力道不大，却让本就虚弱的少女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神社没了，你接下来想去哪就去吧，”
千夏转过身，
“我之后会把你送去医馆的，给你留足够的钱，你自由了。”
她在麓谷神社数百年，小雅从记事起就跟在她身边，端茶倒水，打理神社，从来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如今神社化为废墟，这木偶倒是有了离开的机会。
千夏迈步朝着山下走去：
“我去解决一下剩下的杂鱼，一会回来接你。”
“神明大人！”
千夏刚走出两步，衣角就被人轻轻拉住。
她顿住脚步，回头看去，小雅正仰着头看着她，眼睛里蓄着泪，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还是千夏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鲜活的情绪，不再是以往那种麻木的顺从。
“我从小就服侍您了，”
小雅说，
“除了您，除了这座神社，我无处可去了。”
“你还想跟着我？”
千夏有些意外。
爆炸的冲击力或许真的震到了她的脑子，她居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和以前那个木偶判若两人。
小雅用力点头：
“我跟着您，不管去哪都跟着您。”
千夏揩了揩自己的嘴角，将那抹未干的暗红血迹捻在指腹：
“可是你觉得我真的是神明吗？”
小雅说，
“除了跟您，我知道该去哪里了。”
“哪怕您不是神明。”
千夏的动作顿了一下，无路可去之人最后的依靠吗？
千夏眼里有几个身影和小雅重叠了。
也罢。
“算了，随便你。”
她迈开脚步，朝着山下走去，
“你在这等我。我先去解决剩下的士兵，然后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