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谢飞被姐姐拉起来。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外面天还没完全亮。
“起来了，跟我出去。”小红已经换好衣服，黑色紧身t恤，牛仔裤，头发扎起来，看着干练又危险。
谢飞揉揉眼睛。
“这么早？去哪儿？”
“见人。”
小红丢给他一件干净衬衫。
“赶紧洗把脸，五分钟后出门。”
谢飞匆匆收拾好，跟着姐姐下楼。
街上还很冷清，只有环卫工人在扫地。
小红开着那辆丰田，一路往城郊方向开。
谢飞坐在副驾驶，好奇心憋得难受。
“姐，咱们到底去见谁啊？”
小红没看他，专心开车。
“一个狠人。”她说，“以前我在道上的时候，见过他出手。”
谢飞心里咯噔一下。
道上的狠人……
光听着就吓人。
“那他……靠谱吗？”
“靠谱。”小红语气肯定，“只要给够利益，他比谁都靠谱。”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停在一片旧厂房外面。
这里明显荒废很久了，墙皮剥落，到处是杂草。
小红下车，示意谢飞跟上。
他们穿过破烂铁门，走进厂区深处。
空气里有股霉味，混着机油的臭气。
谢飞心跳加快。
这种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去处。
小红带着他拐进一栋车间，里面堆着废弃机械。
角落处，有个男人正在修摩托车。
他穿着油腻的工作服，头发乱糟糟，手上全是机油。
听到脚步声，男人抬起头。
谢飞愣住。
这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长相普通，但眼神很冷。
不是那种装出来的冷，而是真正见过血的人才有的眼神。
“呦，稀客啊。”男人站起来，擦擦手上的油，“小红姐，多久没见了？”
小红笑了笑。
“两年。”
“两年啊……”男人点燃一根烟，“听说你退了，现在怎么又冒出来？”
“有生意。”小红直入主题，“想跟你合作。”
男人挑眉。
“什么生意？”
“夜总会。”
空气安静了几秒。
男人吸了口烟，笑了。
“夜总会？”他说，“小红姐，你知道现在东莞的夜场多难搞吗？到处都是地头蛇，你随便动一家，背后都有大佬罩着。”
“我知道。”小红说，“所以才要找你。”
男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小红掏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富丽华夜总会，认识吗？”
男人接过照片，眼神一变。
“这家店……”他皱眉，“归南哥管的吧？”
“对。”小红点头，“不过南哥前两个月进去了，现在是他小舅子在撑场子。”
男人沉默。
谢飞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他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有种微妙的气场在对峙。
“南哥进去多久？”男人问。
“判了三年。”小红说，“他小舅子叫孙伟，就是个草包。手底下只有几个小弟，根本压不住场子。”
男人吐出一口烟。
“你想吃下富丽华？”
“对。”
“凭什么？”男人盯着她，“南哥虽然进去了，但他在道上的面子还在。你动他的场子，不怕被人围攻？”
小红笑了。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阿彪。”
叫阿彪的男人愣了一下。
然后他哈哈大笑起来。
“小红姐，你还是老样子。”他说，“会算计。”
小红耸肩。
“咱们谁跟谁。”
阿彪收起笑容。
“说吧，怎么分？”
“三七。”小红竖起三根指头，“你拿七，我拿三。”
谢飞瞪大眼睛。
姐姐竟然只要三成？
那不是亏了吗？
阿彪也有点意外。
“你确定？”
“确定。”小红说，“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
“我要当老板。”
空气再次安静。
阿彪盯着小红，眼神闪烁不定。
半晌，他笑了。
“行。”他说，“你当老板，我拿大头。这买卖划算。”
两人击掌。
谢飞在旁边看得云里雾里。
这就……谈成了？
也太简单了吧？
“不过……”阿彪话锋一转，“我得先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吃下这块肉。”
小红眯起眼。
“什么意思？”
“很简单。”阿彪说，“孙伟虽然是草包，但手底下还有十几个人。你得先摆平他们。”
小红点头。
“这个我有数。”
“那就行。”阿彪掐灭烟头，“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富丽华还是孙伟的，咱们这事儿就当没说过。”
小红伸出手。
“一言为定。”
两人再次握手。
谢飞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这些人说话都这么狠吗？
抢夜总会跟买菜似的……
离开厂房后，谢飞忍不住问。
“姐，你为什么只要三成？”
小红发动车子。
“因为七成是阿彪应得的。”她说，“他一个人能顶十个打手，而且在道上有面子。有他在，南哥那边的人就算想报复，也得掂量掂量。”
谢飞似懂非懂。
“可是……为什么要你当老板？”
小红笑了。
“因为老板不一定要拿最多钱。”她说，“但老板说了算。”
谢飞愣住。
他突然明白了。
姐姐要的是控制权，不是分成。
有控制权，以后才能做更多事情。
“那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小红踩下油门。
“先去踩点。”她说，“今晚咱们去富丽华喝酒。”
当天晚上，谢飞跟着姐姐来到富丽华夜总会。
这是一栋五层楼的建筑，外墙装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门口停着几辆豪车，保安穿着黑西装，表情凶狠。
谢飞紧张得手心冒汗。
“姐，咱们真要进去？”
“不然呢？”小红整理了一下头发，“走吧，别怂。”
她径直走向大门。
保安拦住她。
“干嘛的？”
“喝酒。”小红掏出几张红票子，塞进保安手里，“给安排个好位置。”
保安看看钱，脸色缓和。
“楼上请。”
两人进入夜总会。
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灌进耳朵。
舞池里挤满了人，灯光闪烁，空气里弥漫着香水和烟味。
谢飞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眼睛都不够用。
小红拉着他上二楼，找了个卡座坐下。
很快有服务员过来。
“两位想喝点什么？”
“来两瓶啤酒。”小红说，“再叫你们经理过来，我有事找他。”
服务员愣了一下。
“您找孙经理？”
“对。”
服务员犹豫片刻，转身离开。
谢飞压低声音。
“姐，你干嘛要见那个孙伟？”
“看看他什么货色。”小红点燃一根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没多久，一个胖子走了过来。
他穿着花衬衫，大金链子，满脸横肉。
身后跟着两个小弟。
“谁找我？”孙伟嗓门很大。
小红抬头看他。
“我找你。”
孙伟打量她几眼，眼睛一亮。
“哟，美女啊。”他笑得油腻，“什么事儿？是不是想来我这儿上班？”
小红没笑。
“我想跟你谈笔生意。”
孙伟愣了一下。
“生意？”他坐下来，翘起二郎腿，“什么生意？”
小红弹掉烟灰。
“我想盘下你这家店。”
空气凝固。
孙伟脸上的笑容僵住。
两个小弟也瞪大眼睛。
几秒后，孙伟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听错了吧？”他笑得前仰后合，“你想盘我的店？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小红面无表情。
“南哥的。”
“你知道还敢说这种话？”孙伟收起笑容，眼神凶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扔出去？”
小红吸了口烟。
“你可以试试。”
孙伟站起来。
“来人！”
两个小弟立刻上前。
谢飞心跳如雷，下意识想站起来。
小红却按住他的手。
“别动。”她说。
孙伟指着小红。
“给老子把这两人……”
他话没说完，突然瞥见门口进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黑色夹克，走路带风。
正是阿彪。
孙伟脸色一变。
阿彪走到卡座前，坐在小红旁边。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孙伟。
孙伟额头开始冒汗。
“彪……彪哥……”他声音发抖，“您怎么来了？”
阿彪点燃一根烟。
“听说你要赶我朋友走？”
孙伟脸色煞白。
“不不不，误会，都是误会！”他赔笑道，“我不知道是彪哥的朋友，真不知道！”
阿彪吐出烟雾。
“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孙伟连连点头，“那个……彪哥，您今晚喝酒我请，算我给您赔罪！”
阿彪没接话。
他只是看向小红。
小红站起来。
“三天。”她说，“三天后我再来。”
说完，她转身离开。
谢飞和阿彪跟在后面。
孙伟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等他们走远，小弟凑过来。
“伟哥，就这么算了？”
孙伟咬牙。
“算个屁！”他狠狠踢翻椅子，“那娘们儿是来砸场子的！”
“那咱们怎么办？”
孙伟眼神阴狠。
“去，把黑狗叫来。”他说，“我倒要看看，阿彪能保她多久！”
夜风吹过，小红站在夜总会门口，弹了弹烟灰。
“姐，你就不怕那孙伟狗急跳墙？”谢飞心有余悸。
小红转头看他。
“怕有用吗？”
阿彪点燃打火机，火光在他脸上跳动。
“孙伟这人，外强中干。”他说，“真正难搞的是他背后那些人。”
小红笑了。
“所以才要先把他拿下。”她说，“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你总懂吧？”
阿彪摇摇头。
“不对。”他吸了口烟，“孙伟不是王，他只是条狗。真正的王是南哥。”
谢飞听得云里雾里。
“那咱们为什么还要……”
“因为狗会乱咬人。”小红打断他，“先把狗打服了，主人才会正眼看你。”
阿彪沉默几秒。
“你真想清楚了？”
小红没回答，只是朝远处的霓虹灯看去。
那里人头攒动，笑语喧哗。
可她知道，每一盏灯下都藏着见不得光的东西。
“走吧。”她说。
三人走进夜色。
谁也没注意到，街角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那人拿出手机，拨通号码。
“喂，孙哥。”他压低声音，“他们走了。”
电话那头传来孙伟的冷笑。
“盯紧点。”他说，“我倒要看看，那娘们儿住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