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内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传来的隐约更梆声。
凌析和衣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白日在沉船残骸上发现的狼首图腾,那似像非像的图案,与代王府千丝万缕的关联,让她无法安心待在驿馆。
不行,必须再去看看!白天人多眼杂,赵金水的人盯着,不敢细查。现在夜深人静,正是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起身,换上一身利于夜行的深色便装,将随身的小工具和防身之物检查一遍。
唉,劳碌命,昨夜就没睡好,今天晚上也别想睡个好觉了。说好的是来度假呢?
凌析叹了口气,轻轻推开后窗,如同狸猫般滑入夜色,融入临河镇沉睡的街巷阴影中。
夜风带着运河特有的水汽和凉意,月光被薄云遮掩,四下昏暗。
凌析凭借白天的记忆,专挑僻静小巷,向码头方向潜行。
然而,刚离开驿馆不远,一种被窥视的冰寒感便如影随形地爬上脊背。
她几次骤然回头或闪入拐角暗处,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和摇曳的阴影,但那感觉并未消失。
有人跟踪!
凌析心头一紧,脚步加快,同时更加警惕。
她故意绕了几个圈子,试图甩掉尾巴,但那窥视感时远时近,始终萦绕不散。
当她终于接近码头区域,拐入一条堆满废弃木料和缆绳的死胡同时,异变陡生!
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两侧的杂物堆后暴起,速度快得惊人!
手中短刃在微弱的月光下划出两道冰冷的寒光,直取凌析咽喉和心口要害!
招式狠辣,没有半分犹豫,分明是专业杀手,意在瞬间夺命!
凌析心中大骇,仓促间全力向后疾退,同时拔出腰间短刀格挡。
“铛!铛!”两声脆响,火星四溅!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她手臂发麻,气血翻涌。
对方内力深厚,配合默契,一招占先,攻势便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将她死死压制在狭窄的巷道内。
影七虽然更擅长的是伪装潜伏,但武功也不弱,凌析这两年也消化得差不多了,但猝不及防被两名高手偷袭,又失了先机,一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她心知久战必失,必须尽快脱身!
就在一名杀手刀光暴涨,眼看要突破她的防御,另一人则封死她退路的千钧一发之际——
第三道黑影,如同凭空出现!
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那么突兀地切入战团。
其身形如烟,动作快得几乎超出了凌析视觉的捕捉极限。
她只觉眼前一花,耳边传来两声极其短暂、沉闷的咔嚓声,以及利器割裂皮肉的细微嗤响。
紧接着,那两名刚才还凶悍无比的杀手,动作瞬间僵住,随即一声不吭地软倒在地,气息全无!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凌析甚至没看清来人是如何出手的!
月光偶尔穿透云隙,短暂照亮了巷子。
凌析惊魂未定,持刀警惕地望向那救了她一命的黑影。
对方一身紧束的夜行衣,脸上似乎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这双眼睛……
就在凌析试图开口的瞬间,那黑影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退入更深的阴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巷子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两具迅速冷却的尸体。
凌析强压下狂跳的心脏,深吸一口气,走近尸体查看。
致命伤干净利落,一击毙命,显示出杀手极高的专业水准。
真是术业有专攻!
凌析从前只觉得影七武功就够好的了,什么飞檐走壁,她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现在看来……还好这个人不是来杀她的!
她在那黑影消失的地方仔细搜寻,借着微光,在墙角一块松动的砖石旁,发现了一样东西——
半枚染血的狼牙符。
狼牙尖端断裂,表面刻着模糊的古老纹路,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凌析的手指触碰到那冰冷的狼牙时,心脏猛地一缩!
这是……代王府旧部核心人员才可能持有的信物!
刚才那黑影……是影一?
怪不得那么眼熟!!
凌析心中巨震。
可那黑影救了她,却又一言不发地离开,只留下这半枚染血的信物……这究竟是保护,还是某种警告?
凌析握着那半枚狼牙符,只觉得入手冰凉刺骨。
原本打算夜探沉船的计划,此刻已无法继续。
此地不宜久留,杀手虽死,但难保没有同伙。
再说了,影一遁了,如果被巡夜的武侯发现这两具尸体,那杀人的不就成她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漆黑寂静的码头方向,将那半枚狼牙符紧紧攥在手心,迅速清理掉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迹,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潜回驿馆。
清晨,天色微亮。
凌析顶着一对明显的黑眼圈,哈欠连天地走出房门,正撞见在院子里活动筋骨的岳辰。
岳辰一见她这模样,浓眉一挑,咧开嘴就乐了:“哟!小凌子,你这是咋了?昨晚做贼去了?还是……背着我们偷偷出去杀人了?”
他本是随口一句玩笑,大手还习惯性地拍向凌析的肩膀。
凌析心里正虚着,被这巴掌拍得一激灵,差点没跳起来。
她赶紧强自镇定,打了个更大的哈欠掩饰过去,揉着眼睛含糊道:“岳指挥你就别取笑我了……这临河镇湿气重,我睡不踏实。”她故意岔开话题,“你和沈主事休息得可好?”
岳辰哈哈一笑,也没深究:“还行还行!就是这床板有点硬,比不上京里……”
他话音未落,就见赵金水带着两个属官,脚步匆匆、脸色煞白地闯进了院子,远远就喊道:“岳指挥!沈主事!凌都尉!不好了!出……出人命了!”
岳辰笑容一敛:“怎么回事?慢慢说!”
赵金水喘着粗气,指着码头方向:“就……就在码头附近的一条死胡同里!发现了两具男尸!看打扮不是……本地人,死状极惨,都是一击毙命!”
“下官觉得,觉得这事儿怕不是跟……跟沉船案有关联?”他说到最后,声音都带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