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谷的晨曦,带着露水与草木的清新,却无法驱散核心木屋中凝重的气氛。洛逍遥与云芷连夜疾驰而归,带回了王都惊心动魄的发现和那句令人心悸的偈语。白清羽早已在谷口等候多时,见到二人安然返回,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但看到他们眉宇间化不开的沉重,便知事情远比想象的更糟。
书斋内,油灯再次被点亮,驱散着黎明的微寒。桌上,摊开着从王都带回的简易草图、云芷沿途记录的能量节点,以及那份来自北疆的血书。中央,是那卷记载着“窃运转生”邪阵的古老兽皮残卷。
云芷的脸色有些苍白,连夜奔波与心神损耗让她看起来十分疲惫,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如同在黑暗中搜寻线索的猎手。她指尖依次点过桌上的每一样东西,声音清晰而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源于真相本身的恐怖:
“结合所有线索,星陨教的最终图谋,已经清晰了。”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凝神倾听的洛逍遥和白清羽。
“首先,是目标。”她的指尖重重落在兽皮残卷上,“‘窃运转生’,此阵并非毁灭,而是窃取与转化。他们需要的,是难以想象的庞大能量——足以让那个在落星台遭受重创的魔头,重塑魔躯,甚至打开一条更稳定、足以让其本体或更恐怖存在降临的通道。”
“其次,是方法。”她移开手指,指向王都的草图,“他们选择了最歹毒、也最有效的方法。以整个王朝为鼎炉,以亿万生灵为祭品。”
她详细解释道:
“‘真龙为皿’:皇帝乃一国之君,身负皇道龙气,与国运息息相关。通过邪阵控制皇帝,就如同掌握了一把开启国运宝库的钥匙。皇帝成了那个承载和转化国运的‘容器’或‘媒介’(皿)。
“‘万民为祭’:他们散布‘祥瑞’,蛊惑民心,并非为了造福百姓,而是在收集、引导万民的‘信仰之力’和蓬勃的生机。这种汇聚的意念和生机,在邪阵的转化下,将成为最‘纯净’的祭品能量。
“地脉勘探:北疆黑袍人的活动说明,他们还在寻找并可能改动关键的地脉节点,试图将整个九州的地灵之气也纳入这个巨大的‘献祭’网络之中。”
云芷的声音愈发沉重:“这三者结合,意味着他们正在编织一张覆盖整个天下的巨网。王朝的气运、万民的生机、大地的灵脉,都被他们视为可以掠夺的资源。一旦让他们的仪式完成,结果将不是简单的王朝更迭或战争胜负,而是……整个世界的根基被抽空,亿万生灵化为飞灰,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那魔头重生的养料!”
她最后指向那句偈语:“‘逆转乾坤’……这恐怕不仅仅是指颠覆王朝,更是指颠覆这个世界的阴阳秩序,让邪魔的法则成为主宰。”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白清羽的脸色变得煞白,下意识地握紧了洛逍遥的手,她的心灯之力能最直观地感受到这种计划带来的毁灭性绝望。洛逍遥则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他想起赵大勇空洞的眼神,想起王都那虚假的繁华,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这场献祭整个世界的弥天大谎!
“所以,王都的祥和是假象,是麻痹世人的毒药。”洛逍遥的声音沙哑,“他们在养肥祭品,等待最后收割的时刻。”
“是的。”云芷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而且从阵法运转和地脉波动的迹象来看,这个仪式……可能已经开始了,正在悄无声息地加速。我们之前感应到的地脉‘隐痛’和异常天象,恐怕就是初期掠夺带来的副作用。”
真相被揭开,带来的不是豁然开朗,而是如坠冰窖的寒意。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门派或一股势力,而是一个以天下为棋局、以苍生为刍狗的灭世阴谋。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白清羽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眉心的光晕微微闪烁,仿佛在与那遥远的邪恶抗争。
“如何阻止?”洛逍遥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捣毁皇宫的阵法?刺杀皇帝?还是直接去找那个‘玄机子’?”
云芷睁开眼,眼中充满了决绝:“阵法核心与龙气纠缠,贸然强攻,可能先一步导致国运崩溃,生灵涂炭。皇帝被深度控制,生死已不由己。‘玄机子’行踪诡秘,且实力未知。我们需要一个更周全的计划,必须找到这个邪阵最关键的、可以切断能量供给的‘节点’,并联合所有可能的力量。”
她看向洛逍遥和白清羽:“这将是一场比落星台之战更加艰难、也更加残酷的战斗。因为我们不仅要对抗强大的敌人,还要在拯救这个世界的同时,尽量避免让它提前毁灭。”
风暴的全貌已然清晰,它不再遥远,而是悬于头顶,即将倾覆一切。忘忧谷的宁静,彻底成为了过去。一场关乎存亡的终极抗争,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