弇东抬眸瞧见风子垣,目光微微一顿,并未在不远处的空位落座,而是径直走到风子垣的斜对面坐了下来。
其神色平静如水,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因他们的出现,氛围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海梦娅本安静坐着,忽见弇东挨着自己坐下,身子猛地一颤,眼神闪躲,竟有种手足无措之感。
弇东却是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朝着不廷舟舟等人拱手行礼,温声道:
“不廷伯伯,诸位道友,今日我等即将入墟,还望此次我等一切顺遂,早日寻得那缥缈仙域所在,得证无上大道。”
不廷舟舟忙拱手回礼,脸上堆满笑意:
“贤侄所言极是,只是那通往仙域之法,贤侄能否与我们说道说道?我等也好提前有所准备,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弇东却微微摇头,神色淡然道:
“不急,待入墟之后,自会给伯伯说的,如今说之过早,恐生变故。”
不廷舟舟见状,心中虽有些许无奈,却也不便再强求,只得微微颔首,转头跟其他人点头示意,寒暄几句。
只是轮到弇南时,却直接将他绕过,并未与其打招呼。
不廷舟舟脸上笑意虽依旧挂着,可眼神却透着几分疏离,显然对弇南过往的行径仍如鲠在喉,耿耿于怀。
而他与那几名戴着狰狞面具的黑衣人打招呼时,对方却只是微微点头,不发一言,让现场的气氛略显尴尬。
此时,风子垣却顾不上管这些,心中倍感奇怪。
这期间,弇东的目光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瞥向自己。
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让人非常不适。
很快,他的这份感觉应验了。
待不廷舟舟与众人寒暄完毕,弇东竟转头看向风子垣,问道:
“这位道友瞧着面生得很,不知如何称呼?”
风子垣闻言,身形微微一滞,一愣之下,心中暗自思忖:此人为何突然对自己这般感兴趣,莫非自己身上有他觊觎之物,亦或是另有隐情?
他不敢怠慢,忙拱手作揖,恭敬回道:“在下风子垣,见过神君。”
弇东微微颔首,目光在风子垣身上流转,接着又问道:
“观道友样貌气度,并非我海族之人。不知道友来自哪里,师承何处?”
风子垣只好如实答道:“风某自乾坤大陆漂泊而来,不过是一名闲散游修,并无师承庇佑。”
当他提到“乾坤大陆”四个字时,他明显感觉那几名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人往他这里瞟了一眼。
虽只是一瞬,却让他心中一凛,心中更加笃定,这几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定是“葬花会”的成员无疑。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几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遥远的东泽海,此间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思量间,弇东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刻意的亲近:
“不知道风贤弟在哪里当差呀?我与你一见如故,心中很是想与你亲近亲近,还望贤弟莫要推辞。”
一旁的海梦娅目睹这一切,心中对弇东的行为愈发感到不解,秀眉微微蹙起。
起初未加干涉,只是不想与弇东开口说话。
眼见弇东主动对风子垣献殷勤,不由得心中暗自警惕。
她鼓起勇气,接过话头:
“神君,风子垣风道友在我鲛人族当差,乃是我的贴身侍卫,平日里与我形影不离。”
此话说得直白,其间深意自是不言而喻,不愿风子垣与对方有过多接触。
弇东闻言,缓缓扭过头,用一种冰冷如霜的眼神看向海梦娅。
“哦,原来是梦娅妹妹的身边人,我说风道友气质如此出众,倒是我唐突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却让人看不出一丝笑意。
然后,缓缓转过头,看向风子垣,问了一个让风子垣惊掉下巴的问题:
“不知风道友,可愿意前往西凉海,辅佐于我,共图大业?”
海梦娅虽对弇东有所惧怕,可他这般公然抢人,让她怒从心头起,娇叱道:
“神君,风子垣一直随我左右,乃是我极为倚重之人。今你欲将他招揽而去,着实有些不合情理,还望神君慎言呐。”
谁知话音刚落,弇南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双目圆睁,怒斥道:
“海梦娅,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再跟谁说话吗?这般无礼,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没想到弇东大手一挥,制止了弇南,轻声唤道:“二弟!闭嘴!”
然后,转头看向海梦娅,脸上堆出一抹看似和善的笑意:
“哈哈,梦娅还是这般暴脾气,我不过随口一说,权当是开个玩笑罢了,不作数的,莫要往心里去。”
谁知海梦娅被弇南那番无礼之语惹恼,她柳眉倒竖,俏脸含霜,凛然道:
“神君,梦娅不喜玩笑,更厌他人拿我取乐,还望你莫要取笑于我,以免失了彼此体面。”
言罢,她看向弇南,怒目而斥:
“弇南,若你想动手欺我,就放马过来!我海梦娅岂会怕你!”
“好胆!!”
弇南瞬间被激怒,大喝一声,猛地站起身,周身气势陡增,一掌裹挟着凌厉的劲风,狠狠拍向海梦娅。
由于这一击实在太快,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一掌即将狠狠打在海梦娅身上时,没想到弇南突然感觉脑袋一阵刺痛,疼得他身形猛地一滞,差点跌倒在地。
转头一看,只见风子垣双眼红芒爆闪,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
原来风子垣刚刚施展了幻术——神魂之刺,悄无声息地攻向弇南。
“小兔崽子,敢偷袭老子,去死!”
弇南暴怒,如一头被激怒的恶兽,浑身散发着凶煞之气,不顾一切地冲向风子垣。
千钧一发之际,不廷舟舟身形一闪,如鬼魅般上前,一把抓住弇南的手腕。
只见手腕处滋滋冒着黑烟,好似被烈火灼烧般,皮肉焦糊的刺鼻之味迅速弥漫开来。
弇南突遭钳制,腕骨处传来钻心剧痛,疼得他五官都扭曲成一团。
他剧烈挣扎着,不管不顾地怒骂道:
“老王八蛋!放开我!”
“放肆!”
不廷舟舟面色骤沉,手中力道陡然加重三分,
“满口秽语,毫无教养!今日便教你知晓何为礼数!”
弇南只觉臂骨似要被捏碎,痛楚如潮水般汹涌,终是忍不住惨叫起来。
弇东见状,忙起身,快步走到不廷舟舟身旁,劝阻道:
“不廷伯伯,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和气。”
不廷舟舟知晓日后还要与弇东合作,也不想把关系闹僵。
当下冷哼一声,用力一推,将弇南推倒在地。
“弇东贤侄,身为兄长,须得好好管教管教你这弟弟。他行事莽撞,全无规矩章法。若他再这般肆意妄为,老夫下次可就没有这般好说话了,定不会轻易饶过他。”
弇东忙躬身作揖,神色恭谨地说道:
“不廷伯伯教训得极是,以后,我自当严加管束这不成器的弟弟,定不让他再如此放肆。”
弇南狼狈地爬起来,满脸愤懑,刚要发作,却被弇东一把拉住。
弇东面色阴沉,低声喝道:
“二弟,滚一边去,莫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大哥!”弇南仍不甘心,梗着脖子,满脸倔强。
“我让滚,没听到吗?”弇东眼一瞪,威严尽显。
弇南见大哥动了真怒,立刻偃旗息鼓,不敢再言语,老老实实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自己生闷气去了。
就在这时,东海神君禺蓬携着水麒麟和巫邪,走了过来。
他见双方剑拔弩张,忙快步上前,安慰道:
“不廷兄!弇东贤侄!莫要因一时意气,伤了多年情谊。”
不廷舟舟神色微凝,正欲开口,弇东眼疾手快,抢过话头,脸上瞬间堆起灿烂的笑容,恭恭敬敬地说道:
“禺蓬伯伯,不过是一场小误会罢了,无伤大雅,不碍事的。”
不廷舟舟听闻,挥了挥衣袖,神色一缓,道:“不提也罢,都过去了。”
就这样,随着禺蓬的到来,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才有所缓和。
禺蓬心中惦念着进入仙域之事,不由得把话题引向了这方面:
“弇东贤侄,这进入仙域之事,不知贤侄可有眉目?此事关系重大,还望贤侄能解我心中之惑。”
而弇东却依旧打着哑谜,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神秘兮兮地说道:
“禺蓬伯伯莫急,待入墟之后,我自会揭晓答案。”
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震动袭来,让众人心口都为之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