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然，他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闪避，而是迎着那坠落的塔吊，向前踏出了一步。
金色的光芒，从他的体内，轰然爆发！
那头沉睡的金色巨兽，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
一股无形的，霸道绝伦的气场，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
“他想玩，我们就陪他玩到底！”
林皓然的声音，如同滚雷！
他没有去攻击那两根塔吊，因为他知道，那是“智者”诱导的“势”，一旦形成，便无法逆转。
他的目标，是“势”的源头！
他猛地转身，目光锁定在了广场边缘，一个毫不起眼的地下通道入口！
那里，是通往旧城区地下水道的其中一个维修入口。
“就是那里！”
他一把拉住月恺璇的手，身形如电，朝着那个入口，狂奔而去！
“跟上！”
士兵们从震惊中惊醒，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爆发出全部的潜力，紧紧地跟在林皓然的身后！
风声，在耳边呼啸。
死亡的阴影，在身后穷追不舍。
就在塔吊即将砸落地面的前一刹那，林皓然抱着月恺璇，一跃而下，冲进了那个黑暗的入口！
十二名士兵，也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轰——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在他们身后炸开！
整个地下通道，都在剧烈地摇晃，无数的灰尘和碎石，簌簌落下。
但他们，活下来了。
小队成员们，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个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他们看着那个，站在黑暗中，身形挺拔如枪的男人，眼神中只剩下了最纯粹的崇拜。
他不是神。
但他，创造了神迹。
“滴——滴——”
通讯器里，传来了李昂少校，那几乎喜极而泣的声音。
“你们……你们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我们已经到达预定地点。”林皓然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准备执行下一步计划。”
他们沿着潮湿而黑暗的通道，前行了大约十分钟。
一扇巨大的，由特殊合金打造的圆形闸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闸门上，布满了复杂的机械结构和电子密码锁。
这里，就是通往“零号泵站”的，最后一道屏障。
就在这时。
那个优雅而磁性的声音，再一次，在所有人的通讯频道里响起。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和一抹近乎于欣赏的赞叹。
“精彩。”
“真是，太精彩了。”
“我必须承认，我小看你了。”
“你不只是一枚，会横冲直撞的棋子。”
“你是一个，懂得如何掀翻棋盘的真正的‘玩家’。”
“智者”的声音，仿佛就在他们的耳边。
“所以，为了表达对你的敬意，我为你准备了最后一道，也是最有趣的一道谜题。”
他的话音刚落。
两幅全息投影，凭空出现在了闸门前。
左边的画面，是中京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内部。
能源系统已经彻底崩溃，备用电源也即将耗尽。
无数的重症监护室里，维生系统正在发出最后的警报，数千名危重病人，命悬一线。
右边的画面，则是一所位于城市边缘的孤儿院。
一场“意外”的火灾，正在吞噬着那栋陈旧的建筑，上百名年幼的孩子，被困在火海之中，发出绝望的哭喊。
“一个很俗套，但也很经典的选择题，不是吗？”
“智者”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笑意。
“你不可能，同时拯救他们。”
“你可以带领你的小队，继续前进。”
“但没有了你的‘感知’，他们想在布满陷阱的泵站里，摧毁‘情绪放大器’的概率，趋近于零。”
“或者，你可以选择去救人。”
“救下那数千个，奄奄一息的病人，还是去救那一百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告诉我你的选择，林皓然。”
“你究竟，是更在乎，那所谓的‘大多数人的利益’，还是更在乎那些触手可及的，无辜的生命？”
“你的选择，将决定这扇门密码的，最后一位数字。”
“让我看看，你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这是一个恶毒到了极点的陷阱。
无论林皓然怎么选，他都输了。
选择救人，他就会耽误最关键的任务，让整个城市的混乱进一步加剧。
选择任务，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无数无辜的生命，因为他而逝去。
这会成为，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心魔，动摇他的信念。
指挥大厅里的李昂，和身边的士兵们，都陷入了痛苦的沉默。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月恺璇看着林皓然，她的眼神依旧清澈而坚定。
她没有开口，没有给他任何建议。
她只是，无声地传达着自己的信念。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相信你，支持你。
林皓然，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去看那两幅，惨绝人寰的画面。
他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按在了那扇冰冷的，巨大的合金闸门上。
然后，他将自己的“心”，沉了下去。
他没有去理会“智者”的喧嚣，也没有去感受那两处地点的悲伤。
他去感受这扇门。
感受它的冰冷，它的坚硬，它的沉默。
感受它内部，那些精密咬合的齿轮，那些沉睡的电路，那些等待着被唤醒的机械结构。
万物，皆有“心”。
“智者”的“心”，是冰冷的“概率”。
而他的“心”，是滚烫的“愿力”。
许久。
他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回答“智者”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到密码锁前，伸出手指，开始输入一连串的数字。
他输入的，不是基于任何逻辑和推理。
而是基于，他刚才从这扇门身上，“感受”到的那一丝微弱的“渴望”。
渴望被打开，渴望被转动，渴望完成自己使命的，“机械之心”。
“一场需要用别人的悲剧来点缀的游戏，本身就不配称之为游戏。”
林皓然的声音，平静而淡漠。
“一个只能靠制造两难选择，来彰显自己聪明的对手，也不配称之为‘智者’。”
“你问我，我的心是什么颜色？”
他按下了最后一个数字。
“我的心，不想选。”
“所以，我选择全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