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商时砚的黑色鸭舌帽檐滴落，在冲锋衣上留下深色的痕迹。他蹲在巷口的阴影里，像一只等待猎物的黑猫，只有偶尔抬腕看表时，表盘的反光才会短暂地照亮他口罩上方那双兴奋的眼睛。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比上次晚了十三分钟。
商时砚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耳麦里的声响让他止不住地兴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中的匕首。
“山鬼，你有看见k吗？”
“没有，任务结束后就消失了，我都没注意就少了个人。”
“怎么，你想找他要签名？死了这条心吧，没人能在非任务时间找到他。”
“诶，怎么这样，好不容易他才接一次联合任务——”
要来了。
他听见k的同僚在抱怨了。
他已经在这个潮湿阴暗的巷口蹲守了四个小时，但等待对他来说从来不是负担。相反，每一次等待都像是一场神圣的仪式，为即将到来的相遇做准备。
远处传来警笛声，又渐渐远去。商时砚的眼睛亮了起来。三分钟前，城东传来爆炸声，而这里——城西最混乱的红灯区后巷——是杀手K完成本次任务后最优的撤离路线。
他太了解K了。一年来，他记录了K的每一次任务，每一个习惯，甚至每一次呼吸的频率。他知道K喜欢在任务结束后抽一支烟，知道K总是用左手开枪，知道K那件黑色风衣下藏着七种不同的武器。
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硝烟的味道。
商时砚的背脊绷直了。他缓慢地调整呼吸，将身体更深地埋入阴影中。脚步声由远及近，轻得几乎听不见，但他就是知道——那是K。
然后他看到了那抹银色。
即使在最黑暗的巷子里，K的头发也像月光般醒目。长发如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与黑色风衣形成鲜明对比。K的侧脸在街角路灯的余光中一闪而过——苍白的皮肤，高挺的鼻梁，薄唇间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烟雾缭绕中那双狭长的眼睛冷得像冰。
商时砚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整整一周。
\"K先生，晚上好。\"他站起身，摘下口罩，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k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继续向前走，仿佛根本没听见。但商时砚知道k听到了——那微微绷紧的肩膀线条出卖了他。
\"今晚的任务很顺利吧？\"商时砚小跑几步跟上，像只兴奋的小狗，\"我听到爆炸声了，是c4吗？还是您最近喜欢用的那种塑胶炸药？\"
k突然转身，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下一秒，冰冷的枪管已经抵在商时砚的脑门上。k用另一只手取下嘴里的烟，在墙上按灭，火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
\"这是第十七次。\"k的声音比枪管还要冷，\"上个月十五号，码头集装箱区；本月三号，金融大厦地下停车场；还有今晚。\"他微微歪头，银色发丝滑落肩头，\"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商时砚没有害怕，反而因为k记得这么清楚而兴奋得发抖。他能闻到k身上火药与血腥混合的味道，能看到K睫毛投下的阴影，甚至能感觉到K呼吸时胸膛的起伏。太近了，近得他能数清K眼睛上的睫毛。
\"直到您愿意正眼看我为止。\"商时砚笑着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或者直到您杀了我。\"
K的眼睛眯了起来。月光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暗沉，好像深不见底的黑洞。\"我不经常杀任务以外的人。\"他说时将“经常”两个字咬得很重，但枪没有移开。\"特别是像你这样的...粉丝。\"
\"我不是粉丝，我是您的追求者。\"商时砚急切地反驳，忍不住向前倾身，即使这样会让枪管更用力地抵住他的头，\"我爱您。从一年前那一次见面开始，我就避无可避得迷上了您，我就——\"
这是商时砚第十七次告白。
k在心中近乎麻木般计数。
\"闭嘴。\"
像是终于破罐子破摔，K突然收回了枪，动作利落地插回风衣内侧，\"转过身去，闭上眼睛。\"
商时砚眨了眨眼，但立刻照做了。他听到K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一次被拒绝了吗？他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味。也许下次他应该选个更好的时机，或者——
脚步声突然折返。
商时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下一秒，柔软的唇贴了上来，带着昂贵香烟的清甜味。这个吻短暂得如同幻觉，却让商时砚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当他终于敢睁开眼睛时，K已经退开一步，正将半包烟塞进他的冲锋衣口袋。那双手修长苍白，指节分明，是双杀人的手。
\"跟上。\"K说完，转身走向巷子深处。
商时砚愣了一秒，然后几乎是跳着跟了上去。他的心脏跳得那么快，几乎要冲破肋骨。K的安全屋就在三个街区外，他早就摸清了位置——一个不起眼的老式公寓顶层，窗户正对着城市的霓虹灯海。
\"我知道路！\"他兴奋地说，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紧补充，\"呃，我是说，您带路，我跟您走。\"
K侧头看了他一眼，月光下那张完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商时砚不确定那是不是微笑，但他愿意用一切换取那个可能性的万分之一。
他们一前一后穿过迷宫般的暗巷，商时砚的目光始终黏在K的背影上。那银色长发在黑暗中像一盏灯，指引着他走向未知又危险的未来。
他不在乎K带他去哪里。
地狱也好，天堂也罢，他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