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那家咖啡厅。
毫不意外，门上挂着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
这也正常。
毕竟现在的零号城区除了武装巡逻部队，别说顾客，连路人都见不到一个。
不只是这家店，街边能看到的所有商铺几乎都挂上了同样的标牌，有些干脆连卷帘门都落下了，看起来像彻底关张了。
我抱着试试的心态轻轻推了一下门。
门没锁，我顺势推开了半扇玻璃门，一阵略显陈旧的风铃声随之响起，在这死寂的街区里显得格外清脆。
“居然有客人？不好意思，本店已经暂停营业了。”
吧台后，一个留着胡茬、看起来有些颓废的中年男人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发呆。
见有人进来，他抬头扫了一眼。
下一秒，他像触电了一样骤然坐直，瞳孔一震，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舞月，是你吗……你还活着？”
他看向我身后的墨痕雨，眼中忽然涌起泪光。
那表情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涌上一大片的笑意和温柔。
他激动地走过来，双臂下意识的张开，像是要拥抱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墨痕雨略显迟疑地躲到了我身后。
我立刻横身站在两人之间，语气冷了几分：
“老板你认错人了。这是我老婆，不是什么舞月。”
店老板脚步一滞，整个人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望着我，脸上的情绪一点点收了回去，眼中激动的神色逐渐散去，双手尴尬地放下。
“对不起，你妻子长得……太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了。”
我看着他苦涩的笑容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冷无霜的姐姐？”
他浑身一震，重新审视起我，语气也戒备起来。
“这个节骨眼上还没撤离……你是零号官方的人吧？抱歉，我只是个泡咖啡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是我告诉严莉莉，冷无霜藏在这里的。”
他又是一愣。
“我们是冷无霜的朋友。”
我继续说。
“现在他出事了，我想帮他。我想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店老板沉默了几秒，目光转向我身后的墨痕雨。
少女安静地站在我身后，若无其事地欣赏着店内的装饰。
店老板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看我，终于长叹一声，“到后面来说吧。”
我们穿过前厅，来到咖啡厅后面的休息室。
店老板顺手解下身上的围裙，笑着对我们说：“地方有点小，随便坐吧。”
“谢谢。”我和墨痕雨同时点头致意，随即并肩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是个不错的店。”我随口夸了一句，视线扫过窗边的绿植、墙上的挂画以及那还在轻轻晃动的风铃。
店老板笑了笑，随后目光落到了墨痕雨身上。
“能让我为你妻子冲一杯咖啡吗？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挺有自信的。”
墨痕雨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我笑着对店主说：“那就麻烦你了。加奶加糖，不要太苦。”
“还要蛋糕！”少女紧接着补了一句，眼里透着些许期待。
“我明白了。”
店老板微微一笑，思索了一下后提议道，“其实配合甜点的话，稍微苦一点味道可能会更好。”
“那就都听您的。”
“请稍等片刻。”
店老板转身走向厨房，片刻之后，那边就传来了烧水、磨豆和冲泡的声音。
大约十五分钟后，他端着一个托盘重新回到了休息室。
托盘上放着两个白瓷咖啡杯，还有两块切成等分的三角形奶油蛋糕。
“让你们久等了。”店老板将托盘放到茶几上，熟练地把咖啡和蛋糕分成两份，分别摆到我们面前。
“请慢用。”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墨痕雨，脸上挂着几分紧张和隐隐的期待。
墨痕雨先是一手托起杯托，另一只手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眉头下意识微微皱起，看样子是有些苦到了。
但她没有放下，而是低头用鼻尖轻轻嗅了嗅杯中的香气，然后又喝了一小口，随即舀了一勺奶油蛋糕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有点苦。”
墨痕雨放下杯子，认真地说道。
“但闻起来很香。咖啡的苦和蛋糕的甜互相中和了，不光让咖啡更容易入口，连蛋糕也变得更加香甜了，而且不会腻。”
店老板听后神情一松，眼中闪过一抹温柔的怀念。
他看向窗外，语气缓缓低沉下来。
“有一次闲聊，我半开着玩笑说，等不做猎魔者了，我就开一家咖啡店。”
“她和我约定，等我开业了，要做第一位客人。”
“如今店是开了……可我再也没办法泡给她喝了。”
“这就是你让冷无霜在这里女装打工的理由？”我把最后一口蛋糕推给墨痕雨，然后狠下心猛灌了一口咖啡。
下一秒，我的表情直接扭曲。
这玩意儿真tm苦。
店老板看着我的表情轻笑了一下，却没有回应，只是淡淡问道：“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我放下杯子，抬头认真盯着他，“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通缉，还有，他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店老板沉默了一下，接着换上慎重的表情。
“恕我直言，一般人看到他那个状态只会避之不及。就算你们是朋友，你们的交情真值得你这么帮他么？”
我没直接回答，只是抬起手，轻轻搂住身边的墨痕雨。
少女顺势靠过来，闭上眼睛，安静地把头靠在我肩上。
我低头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压着一股沉重，“我欠他一份人情。”
“很大的人情。”
店老板看着我们一阵感慨，“我大概明白了。”
“那孩子总是独来独往，有事总喜欢自己扛，如今有你们这些真心对他的朋友，舞月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所以，他身上到底发生了啥，他一人悄咪咪的来到零号，没几天就被通缉，现在又变成了那副样子。”
我犹豫了一下，才咬牙把那句话说出来。
“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鬼族。”
我语气加重了一分。
“你是他姐姐的战友，他来投奔你，说明他信任你。那你有没有听他说起过什么计划？”
店老板摇了摇头，回答得干脆利落：“抱歉，这我不知道。”
“他有自己的打算，什么都没和我说。”
我闻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差点把那头没什么造型的发型挠乱。
线索又断了。
原计划是先搞清楚冷无霜到底经历了什么，再想办法让他恢复正常，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送出这个鬼地方。
我原以为最难的是后两步，结果现在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对了！”
店老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沙发上坐直。
“冷无霜刚到零号不久时，突袭了魔焰手下的一个窝点。”
“那次，他遇到了两个零号的武装战斗人员，之后没过多久就被通缉了。”
“谁？”我一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店老板缓缓吐出两个名字：“姚天军，还有……聂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