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后的星子比想象中更温热，落在皮肤上像融化的银箔。林羽踩着星子铺成的路往前走，罗盘在掌心微微发烫，与陨石相贴的地方渗出细碎的光粒，在空中连成线，勾勒出他们走过的所有轨迹——从虚拟世界的老槐树，到实验室的金属台，再到忘川桥的石板路，每段轨迹都闪着不同的光。
“这些光……”苏瑶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星子，它们正顺着她的脚踝往上爬，在裙摆上绣出朵槐花，“像是我们每次‘找到彼此’时的样子。”她颈间的银铃突然轻响，星子应声聚成个小小的光球，里面浮着片枫叶——那是少年在虚拟世界塞给她当书签的那片，当时叶尖还沾着晨露。
冷轩的铁剑在星子中发出嗡鸣，剑身上的“长风”二字被星子填满，化作流动的光。他注意到两侧的星空中，漂浮着无数个透明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有个模糊的场景：有他们在悬崖边碰杯的影子，有实验室里对峙的剪影，还有雾中三人背靠背警惕的模样。“这些是没走下去的路。”他戳破最近的一个气泡，里面的影子突然转向他，露出与他相同的火红色发带，“看来每个选择，都养出了一颗星子。”
林羽的罗盘突然指向左前方，那里的星子格外密集，聚成个旋转的旋涡。他走近时，漩涡中心浮出块半透明的石碑，上面刻着行字：“当星子记住所有名字，归墟便会显形。”石碑边缘还刻着串小字，是少年的笔迹：“林羽哥怕黑，苏瑶姐怕虫，冷轩哥怕忘事——都得记着呀。”
“这小家伙……”冷轩的耳根微微发烫，抬手摸了摸发带，星子趁机钻进他的袖口，在手腕上绣出个小小的酒坛图案。
苏瑶的银铃突然剧烈摇晃，她指着旋涡深处：“那里有声音！”
三人穿过旋涡，眼前的景象骤然开阔——无数星子在虚空中组成巨大的星图，星图中央悬浮着座水晶宫殿，宫殿的窗棂上缠着熟悉的红绳，红绳末端系着的，正是少年失踪的那只布偶。布偶的铁皮小剑正对着宫殿大门，剑身上刻着的“家”字，与林羽断剑上的纹路完全吻合。
“布偶在指路。”林羽握紧罗盘，星图突然开始旋转，每个星子都对应着一个名字，其中三个最亮的，正是他们三人的名字，“它在等我们开门。”
宫殿大门是用星子凝结的，表面刻着四百四十七个凹槽——显然是为他们收集的“印记”准备的。林羽将陨石按进最中间的凹槽，苏瑶的银铃项链化作光链，缠上门框的左侧，冷轩的铁剑则插进右侧的剑槽。三者触碰的瞬间，星图突然静止，所有星子同时亮起，在大门上拼出完整的归墟门图腾。
“咔嚓——”
大门缓缓打开的刹那，一股熟悉的酒气混着槐花香扑面而来。宫殿里没有想象中的华丽，只有间朴素的木屋，屋里的石桌上摆着三个空酒碗，碗边还沾着桂花——与虚拟世界槐树下的那一幕几乎一模一样。
木屋的墙上挂着幅画，画里是片槐花海，花海中央站着个穿月白衫的少年，正举着块陨石笑，画的角落写着：“第447次，等你们回家。”
“他一直都在。”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伸手触碰画中的少年，指尖穿过画布的瞬间，画里的槐花突然飘落，落在她掌心化作实体。
冷轩走到石桌旁，拿起其中一个酒碗，碗底刻着的“冷”字已经被磨得发亮。他突然笑了，从怀里摸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几串风干的野山楂，糖霜还保持着完好的形状：“早知道他在，就该多带点下酒菜。”
林羽站在画前，看着画中少年举着的陨石，突然发现自己掌心的陨石正在发烫，与画中的那块渐渐重合。他仿佛听见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得意的调调：“林羽哥你看，我说过星子能铺路吧，这样你们就再也不会迷路啦。”
星图在此时开始收缩，化作无数光粒钻进木屋的梁柱里。归墟门的图腾在门楣上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块木牌，上面写着“家”字——正是林羽断剑上的那个字。
“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归处。”林羽转身看向苏瑶和冷轩，星子在他们脚下聚成圈，像个温暖的结界，“不用再走了。”
苏瑶将槐花插进石桌的空瓶里，银铃项链在灯光下轻轻摇晃；冷轩把酒碗摆好，开始往碗里倒凭空出现的桂花酒；林羽则摘下墙上的画，挂在更显眼的位置。
屋外的星子还在闪烁，像无数双温柔的眼睛。他们知道，轮回或许并未真正结束，但至少此刻，他们找到了那个少年一直念叨的“能装下所有思念的地方”。
“干杯。”
“干杯。”
“干杯。”
三个酒碗碰撞的脆响，在木屋里久久回荡，惊起窗外的星子，像群被惊动的萤火虫，飞向更远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