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漫过黑风寨的断墙,陆鸣三人已站在柴房角落的暗格前。陈砚用青溪剑撬开松动的石板,一股混杂着霉味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地窖口的木梯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显然许久未曾好好打理。
“我下去看看。”陈砚攥紧剑柄,光刃在掌心泛起微光,照亮了梯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他脚尖刚踏上第一级木梯,梯板就发出“吱呀”的呻吟,积灰簌簌落下,沾在他的睫毛上。
“小心点。”苏瑶的冰链顺着木梯垂下去,链身的冰纹如荧火般闪烁,“我在上面给你照明,有情况就拽链子。”她银发垂落,遮住了半张脸,只有紧抿的唇角透着几分紧张——昨夜安置百姓时,那孩童说地窖深处总传来奇怪的“咔哒”声,像有人在磨骨头。
陆鸣则守在窖口,断剑斜指地面,目光扫过柴房的梁柱。那些梁柱上刻着与黑风寨首领黑袍上相似的鸦纹,只是线条更旧,像是多年前就存在的:“这些纹路比山寨的年头久,说不定这地窖不是黑风寨建的。”
陈砚已下到窖底,青溪剑的光芒在狭窄的空间里折射,照亮了堆得半人高的木箱。箱盖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上面用红漆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与册子上的符咒如出一辙。“陆鸣哥,这里有好多箱子!”他伸手去掀最近的箱盖,指尖刚触到木头,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哒”声。
“谁?”陈砚猛地转身,剑光扫过之处,只见地窖尽头的阴影里,立着个半人高的铁笼,笼门虚掩着,里面堆着些白骨,骨头上还缠着破旧的布条。“是骨头……”他松了口气,却发现那些白骨的指节处有明显的砍痕,不像是自然死亡。
苏瑶在上面听见动静,冰链猛地绷紧:“怎么了?”
“没事,就是些骨头。”陈砚回话时,目光落在铁笼旁的石壁上——那里竟嵌着块巴掌大的青铜牌,上面刻着完整的鸦形图腾,与影鸦教的正宗图腾几乎无异,只是边缘多了圈细小的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他刚要伸手去抠青铜牌,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木箱开始摇晃,里面传来“哐当”的碰撞声。陈砚急忙后退,只见离他最近的木箱突然爆开,里面滚出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十几个拳头大小的陶罐,罐口用黑布封着,隐约有活物在里面蠕动。
“是蛊罐!”陈砚认出这是苏瑶提过的巫蛊容器,青溪剑的光刃瞬间暴涨,“苏瑶姐,快让开!”
话音未落,那些陶罐突然同时碎裂,无数黑色的虫子从里面涌出,像潮水般爬向陈砚。它们有着蝎子的尾钩,蜘蛛的腿,口器里淌着粘稠的毒液,所过之处,石板竟被腐蚀出细密的小孔。
“是‘鸦毒蛊’!”陆鸣在窖口看得真切,断剑的赤焰顺着木梯劈下,将爬得最快的几只虫子烧成灰烬,“别用剑砍!它们怕净化光!”
陈砚立刻收剑回鞘,双手握住剑柄,让光刃持续散发白光。虫子们在白光前痛苦地扭动,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前赴后继地往前冲。他这才发现,那些虫子的尾钩上都刻着极小的鸦纹,显然是被人用邪术操控着。
苏瑶的冰链突然垂下,在窖底织成冰网,将虫子们困在网中。冰雾弥漫间,她的声音带着喘息:“陈砚,看青铜牌!那是蛊的阵眼!”
陈砚这才想起石壁上的青铜牌,此刻那牌子正在发光,鸦眼处射出两道黑线,缠绕着所有虫子。他咬紧牙关,举着青溪剑冲向石壁,光刃狠狠劈在青铜牌上——
“嗡!”
青铜牌应声碎裂,黑线瞬间消散,所有虫子像断了线的木偶,纷纷坠地死去,化作一滩滩黑水。地窖的震动也随之平息,只剩下木箱倒塌的残骸和铁笼里的白骨在微光中沉默。
陈砚瘫坐在地,手心全是汗,青溪剑的光芒因透支而黯淡了几分。他看向那滩黑水,发现里面沉着些细小的金属片,拼起来竟是个残缺的鸦形令牌,与陆鸣的同心令有三分相似。
“这是……影鸦教的残令?”陆鸣跳下地窖,捡起那金属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但比同心令粗糙得多,像是用边角料铸的。”
苏瑶也跟着下来,冰链扫过那些白骨,在其中一根腿骨上发现了个熟悉的印记——那是个小小的桂花纹,与梁默袖口的印记一模一样。“这是守珠灵的人!”她瞳孔骤缩,“梁默的族人?”
三人同时沉默。铁笼里的白骨,刻着桂花纹的腿骨,仿造的鸦令,还有那些被操控的蛊虫……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隐约串成一条线,指向某个与影鸦教、守珠灵都有关联的秘密。
陈砚突然想起孩童的话,看向地窖深处:“那‘咔哒’声还没找到呢。”
陆鸣的断剑突然指向铁笼后方的石壁,那里的苔藓比别处更厚,隐约能看见个方形的轮廓:“声音是从这里来的。”他挥剑劈开苔藓,露出块松动的石板,石板后竟是条更窄的通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里面还有东西。”
通道深处传来微弱的“咔哒”声,这一次听得格外清晰,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石壁。陈砚握紧青溪剑,光刃重新亮起:“进去看看?”
陆鸣点头,断剑的赤焰在前方开路:“小心点,这通道……比地窖更邪门。”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通道深处,只留下冰链的微光在黑暗中起伏,像一串不安的省略号。而在他们身后,那滩蛊虫化成的黑水正顺着石板的缝隙渗入地下,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悄然滋养着另一处隐秘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