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凝成的灰雾如活物般缠绕在枯枝上，沈清璃的指尖刚触到那些雾气，冰晶便顺着皮肤簌簌生长。她警惕地将景遥护在身后，听着远处传来的魔修嘶吼声——那声音裹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像无数把生锈的刀刃在刮擦耳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景遥按住胸口，咳出的血沫在白雾里晕开暗红。他体内封印的力量正像沸腾的铁水灼烧经脉，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沈清璃扶住他颤抖的腰肢时，余光瞥见夙缨倚在树旁，素白的裙摆垂落在沾满青苔的石头上，宛如一朵妖异的铃兰。
夙缨歪着头，眼尾的朱砂痣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沈姑娘对景公子倒是体贴入微。”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树木断裂的巨响，惊起一群通体漆黑的瘴鸟。沈清璃瞳孔骤缩，她能感觉到墟渊的力量正在四面八方汇聚，而三人此刻被困在迷雾中央，宛如砧板上的鱼肉。
“我去探路。”沈清璃将景遥交给夙缨时，指尖在对方腕间重重一掐。这是只有魔修才能察觉的警告结界，一旦夙缨有所异动，符咒便会灼烧她的经脉。景遥苍白的脸上泛起担忧，却被沈清璃安抚地捏了捏手掌：“等我。”
脚步声消失在雾霭中后，四周陷入死寂。景遥靠着树干坐下，看着夙缨慢悠悠地解开发带。月光穿透浓雾洒下，将她发间的银饰映得泛着冷光。“景公子可知，初见你时，我以为自己见到了神。”她忽然贴近，身上的雪松香混着瘴气扑面而来，“当你用封印斩杀我兄长时，我就发誓要将你的心剜出来看看，究竟是怎样的铁石心肠......”
景遥猛地抬头，却见夙缨眼中闪过一丝癫狂。她的唇带着刺骨寒意压下来，景遥侧身躲避，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伤口迸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腥甜的血顺着嘴角流下，在衣襟晕开大片红梅。
“你们在做什么？”
沈清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暴雨将至的寒气。景遥转头望去，只见她浑身湿透，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上，手中冰刃还在滴着水。而夙缨此刻正半跪在他身前，指尖擦过他染血的唇角，姿态暧昧至极。
“清璃，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景遥挣扎着起身，却被夙缨按住肩膀。沈清璃看着两人交叠的手，耳坠上的冰晶突然碎裂。雷声在云层中炸响，豆大的雨点砸在她通红的眼眶里，分不清是雨是泪。
“不必说了。”她将腰间的灵枢残片抛给景遥，碎片在空中划出冷冽的弧光，“后会无期。”话音未落，沈清璃已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流光没入雨幕。景遥踉跄着要追，却被夙缨拽住手腕，她的声音裹着得逞的笑意：“沈姑娘的背影，真是美极了。”
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地上斑驳的血迹。景遥望着沈清璃消失的方向，突然意识到，这片迷雾森林困住的何止是他们的脚步——还有一颗被误解刺痛的心，正在风雨中渐渐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