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这是干嘛，好好说不行吗？”妈妈终于开口。
“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听见他说了什么，他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那也不能把他赶走啊，总不能一点机会也给他吧。”
爸爸斜视一眼，哼了一声，又扭过头去。
“儿子，你告诉妈妈，现在是不是已经不和那个人来往了？”
陈辞摇摇头，“快一年没来往了。”
“那他爸妈怎么说你……”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说的，总之我说的是实话，我和他两年前就结束了。”
爸妈脸色微微一变，仿佛看到了希望。
“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改掉了？以后不碰这些了。”
“妈，这个不是我想改就能改，想变就能变的，它不是爱好。”
“你听听，你听听。”爸爸又急了。
“儿子，妈相信可以的，你就试试，不要那么快放弃，啊？”
陈辞嘴张到一半，却不想继续说下去，他能感觉到现在争论是没有用的。
妈妈两眼通红，近乎祈求一样地看着他，在等一句永远也等不到的回答。
“妈，我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没有办法，如果你们接受不了这样的我，我也只能说对不起，虽然这不是我的错。”
话音落下，屋里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爸爸也哭了，“你就是个混蛋，说这种绝情的话有什么意义？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要是让我们早点知道或许就不有今天！你，你简直连禽兽不如！你不是人……你这个……”
说着爸爸抓起一样东西就朝陈辞砸过去。
陈辞没有躲，东西摔在他的腿上，然而那点疼痛远不及他此刻的心痛。
“哎呀！你干什么啊！”妈妈赶紧抓住爸爸的手，心疼地看向陈辞，“你少说几句，你爸正气着呢！”
“我知道，气就打我吧，我不躲，这样也许会好受些。”
“你，你！”
爸爸一口气缓不过来，竟差点晕过去。
陈辞连忙扶住，却被愤然推开，陈辞硬撑着把爸爸搀扶坐好。
而一旁妈妈已经被吓得手足无措……
夜里两点多了。
远处传来几声零碎的鞭炮声，陈辞忽然想起来，今晚是跨年夜。
2017年已经过去，新的一年已经开始。
茶几上如往年一样摆着五颜六色的糖果和水果，旁边是那杯没喝的开水，而地上散落着裂成几块的茶杯。
妈妈坐在陈辞的身边无声啜泣，爸爸低头不语。
陈辞心里也很难受，可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爱他的父母，也为了梁振，他必须面对这一切。
“你和黄曼丽怎么样了，还有联系吗？”妈妈试探地问。
“嗯……我知道你们希望我和她在一起，但是没可能的。”
“你这样以后怎么生活？如果你是一个人怎么过是你的事，可是你有那么多亲戚朋友，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妈，你不必担心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这种事能被说一辈子！”爸爸插了一句。
“我不怕别人说我，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个世界的恶意，早已经习惯了。我只怕你们承受不住流言蜚语，这也是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们的原因，我只能努力减少你们的负担。”
妈妈抓住陈辞的手，看着他说，“什么事我们都可以承担，只要你愿意改，我们都会陪着你，好不好？”
“妈，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但有些事我真的做不到，有些事更不能做。你想过吗，一个正常的女孩嫁给我，我根本不喜欢她，没有感情地过一辈子，如果是你的女的，你愿意她嫁给像我这样的人吗？”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时间长了自然就有了，日子都是这样过出来的。”
陈辞叹口气，把手抽回来，“你们要的只是一个表面光鲜的家庭吗？就不关心我幸福不幸福吗？”
爸爸忍不住了，大声说：“你这样子过，你认为是对的吗？”
“什么是对？什么的是错？跟别人一样就是对吗？”
“连你自己都没脸说出来的事，你觉得对吗？”
“爸，我不是没脸说，我是怕你们难过。”
陈辞心里委屈又无奈，多么希望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两个亲人能明白他的心情啊。
明明这个世界已经有如此多的恶意，还要努力地伪装去维护他们心中那个完美儿子的形象，到头来压力都是他在承担。
“你有脸说，你跟谁说，哪个亲戚会理解你？别人问你为什么不结婚，你说你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我都没脸说！”
爸爸说着又咳起来，妈妈急忙去给他拍背，但爸爸还要骂：“我宁可没你这个儿子，我也不要你这个样子！”
“哎呀，你说这个干嘛，都别说了。”
陈辞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爸妈，既熟悉，又陌生。
那一瞬间，他感觉像被扔进冰窖里，冷得浑身发抖，连呼吸都是冰凉的。
也许是不忍心看到这个家支离破碎，妈妈让陈辞先回房间，而她则和爸爸继续在客厅里坐着。
陈辞回到房间时，依然能听到从楼下传来爸爸愤怒的说话声。
他轻轻地关上门，坐在床沿上，两眼空洞地盯着地板，像要逃避什么，却又像被钉在那里，一动不动。
视线慢慢模糊，眼眶渐渐湿润，嘴角却挂着一丝倔强的笑容。
至少现在，爸妈了解完整的他了。
那一瞬间，陈辞不是想哭，而是想沉下去，像落入深潭的石头沉入水底，直到彻底看不见光，直到被黑暗和寒冷吞没……
元旦，新年的第一天。
“元”意为“开始”，“旦”意为“日”，指的是新的一天开始，日出天明，也象征希望和新的开始。
临近午时，巷子里的一群孩子在嬉戏打闹，笑声清脆悦耳。
梁振骑着电单车路过，按了几声喇叭。小孩们被分成两边，车子一走，又聚成一团。
“送完就回来，不要跑去玩啊。”
“知道啦。”
车上挂着一袋刚做好的糍粑，这是给陈辞一家准备的。
从昨晚到现在，梁振给陈辞发了好几条信息都没有收到回复，正好趁送吃的上门去看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