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阳发出那条“汇报收小弟”的消息后，心里其实有点打鼓。
毕竟学长刚见识了他能把高级符咒变废铁的奇葩体质，转头他就又整出新花样，还是“私养灵体”这种听起来就比较作死的行为。
他等了好一会儿，手机都没动静。
就在他以为学长懒得搭理他，或者正在酝酿一场跨越屏幕的怒火时，他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不是消息提示，是直接来电！
屏幕上闪烁的，正是那个他既期待又害怕的名字：【临时队友（并非自愿版）】。
程晓阳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做贼似的环顾了一下宿舍，幸好室友都不在。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接听死亡通知一样，颤巍巍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学长？”程晓阳的声音虚得能飘起来。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只有一种极度压抑的、仿佛暴风雨前宁静的呼吸声。
过了足足三秒钟，陆临那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每个字都冒着寒气的声音才砸了过来：
“程、晓、阳。”
连名带姓，语气森然。
程晓阳吓得一哆嗦，手机差点没拿稳：“在、在！”
“你刚才发的消息，”陆临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是什么意思？‘收了个小弟’？‘游魂’？‘崇拜抡椅子’？给你三十秒，解释清楚。如果让我发现你有半个字在开玩笑……”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股“你就死定了”的威胁感已经穿透听筒，冻得程晓阳头皮发麻。
“我没开玩笑！是真的！”程晓阳赶紧竹筒倒豆子般把刚才小巷里的遭遇快速说了一遍……
重点强调了那只游魂多么弱小、多么人畜无害、以及它那清奇的脑回路和对学长（的椅子）的无限崇拜。
“……所以，它现在就在楼下树底下蹲着呢，挺乖的，也不进来……”程晓阳最后小声补充道，试图突出阿飘的懂事和自己的无辜。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程晓阳甚至能脑补出学长此刻的表情：眉头紧锁，嘴角抽搐，可能还在按揉太阳穴，试图理解这超出常理的状况。
终于，陆临再次开口了。
那声音里充满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和浓浓的质疑：
“……你连鬼都敢养？”
这句话的语气，比之前任何一次嫌弃、无语、甚至骂他时都要复杂。里面混杂着震惊、费解、一丝“这傻子没救了吧”的绝望，以及一种“我到底摊上了个什么品种的麻烦精”的深深无力感。
程晓阳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也、也不算养吧……就是它非要跟着……我看它也没什么恶意，还挺可怜的……而且，学长你不是说游魂无害吗……”
“无害？”陆临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点，带着一种“你还好意思提”的怒气，
“你对‘无害’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上一个你觉得‘无害’的‘重点笔记，差点把你变成倒霉蛋终身会员！”
“上上个你觉得‘只是问问’的厕所鬼，差点把你拖进去当室友！”
“你的胆子是不是全用在各种奇葩作死和认鬼当亲戚上了？！嗯？”
程晓阳被怼得哑口无言。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哦？
他的胆子时大时小，大的时候敢跟鬼讨价还价甚至试图收养，小的时候能被个影子吓出海豚音。
“可是……它真的不一样……”程晓阳试图垂死挣扎，“它还会给我点赞……”虽然是用烟雾比划的大拇指。
电话那头传来陆临极其深沉的一次吸气声，仿佛需要大量的氧气来维持理智。
“……所以，它现在在哪？”
“就、就在楼下那棵大槐树下面藏着呢……”
“等着。”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程晓阳握着手机，心里七上八下。等着？等什么？学长要过来？过来干嘛？现场超度他的新小弟吗？
他有点慌，赶紧跑到窗边，偷偷往下看。
那团叫阿飘的白烟还乖乖地缩在树影里，一动不动，看起来特别安分守己。
没过几分钟，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就出现在了宿舍楼下，步伐又快又冷，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气场，不是陆临是谁？
陆临径直走到那棵大槐树下，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那团试图把自己藏得更深的弱小游魂。
阿飘似乎感受到了来者身上那强大的、不好惹的气息，吓得剧烈抖动起来，烟雾状的身体都快散架了，传递出强烈的恐惧和“大佬饶命”的情绪。
陆临没拿出任何符咒法器，只是冷冷地盯着它，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就让阿飘动弹不得。
他仔细打量了这团白雾几眼，眉头越皱越紧。确实弱得可以，能量波动微弱且纯粹，没有任何怨气或煞气，只有一种懵懂的本能和……某种奇怪的崇拜情绪？
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这游魂残留的一丝意念片段……好像真的是关于“椅子”、“厉害”、“想跟着”之类的……
陆临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了。他活了二十多年，处理过的灵异事件不计其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
……因为目睹他抡椅子而变成迷弟的游魂？还特么碰瓷到了程晓阳头上？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抬头，冷冷地瞥了一眼程晓阳宿舍的窗口。
程晓阳正扒着窗沿偷看，接触到学长的死亡视线，吓得立马缩了回去。
陆临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那团吓得快魂飞魄散的阿飘，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极其不耐烦地、几乎是咬着牙对那团白烟说道：“……跟着他可以。但有规矩。”
阿飘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传递出“一定遵守”的意念。
“第一，不准显形吓人。”
“第二，不准靠近我周围十米……不，二十米内！”
“第三，不准吸收任何负面能量或怨气。”
“第四，他要是因为养你出了任何问题，”陆临的声音瞬间降到冰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魂飞魄散’。”
阿飘拼命地“点头”（整个身体上下晃动），表示绝对听话。
陆临又嫌弃地看了它一眼，这才转身离开，背影都透着一股“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的烦躁。
程晓阳在楼上看得心惊胆战，见学长走了，才又悄悄探出头。
只见阿飘还缩在树影里，但似乎……放松了一点？
甚至还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白烟，对着学长离开的方向，又比划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大拇指？
程晓阳：“……”
得，这迷弟是当定了。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临时队友（并非自愿版）】：规矩跟它说过了。管好你的宠物。下次再捡东西回来，无论是鬼是妖，一律按垃圾处理。
程晓阳看着消息，松了口气，又有点想笑。他回复：
【阳光小废柴】：收到学长！保证不乱捡了！（才怪）谢谢学长！学长真好！（阿飘说它也觉得你真好！）
【临时队友（并非自愿版）】：滚。
程晓阳放下手机，心情复杂地看着楼下那团白烟。
行吧，从今天起，他也是有“小弟”的人了。
虽然这个小弟是只鬼，脑子好像还不太好使，崇拜点也特别歪。
但至少，下次再走夜路，可能没那么怕了？
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