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枫辞放下书卷时，书页合上的轻响在院中格外清晰。
他抬眼看向练剑的君清逸，眉峰微蹙——那套《灵溪剑谱》的收势明明该藏三分柔劲，少年却用了十足的锐力，像是要将灵力都倾泻在剑尖上。
“停。”
楚枫辞的声音很轻，却让君清逸的动作瞬间顿住。
他转过身，赤眸亮闪闪地望着石凳旁的人，像等待指令的猎犬。
楚枫辞站起身，身上的青色外袍滑落肩头，他随手拢了拢，缓步走到君清逸面前。
秋风吹起他的白发，几缕拂过君清逸的脸颊，带着冷杉木混着淡淡药草的清冽气息。
“这里错了。”
楚枫辞抬起手，指尖轻轻搭上君清逸握剑的手。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少年温热的皮肤时，君清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收势要留七分力，水无常形，木能屈伸，你这样一味刚猛，反而失了灵根的优势。”楚枫辞引导着他调整手势，声音近在耳畔，轻得像叹息，“手腕放松，灵力沉到丹田……对，就是这样。”
君清逸的呼吸骤然变重。
师尊离他太近了。
近到能看清对方冰蓝色瞳孔里自己的影子，近到能闻到那缕清冽气息里藏着的、属于楚枫辞独有的温凉。
他贪婪地呼吸着，像要把这气息都吸进肺里，刻进骨血里。
赤眸里的痴迷几乎要溢出来，疯狂的占有欲像野草般疯长。
他甚至想就这样反手抓住师尊的手腕，把人按在怀里，让那缕气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楚枫辞自然察觉到了。
搭在君清逸手上的指尖微微一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手臂肌肉的紧绷，以及那双死死盯着自己的、过于炽热的目光。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语气依旧平淡：“再练一遍。”
君清逸这才如梦初醒，猛地低下头，掩去眼底的疯狂，重新摆开架势。
只是握剑的手心里，已全是汗。
楚枫辞看着他略显慌乱的动作，心里掠过一丝无奈。
老婆在这个世界的性子，似乎比之前几个世界都要偏执些。
病娇，还带点疯批。
楚枫辞轻咳两声，转身走回石凳旁，重新拿起书卷，却没再低头去看。
目光落在院角的药草上，心里默默想着——看来以后要多留意些，别真让这小家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而空地上的君清逸，练剑的动作虽标准了许多，赤眸却总忍不住往枫树下瞟。
刚才师尊触碰过的手腕处，仿佛还残留着那点微凉的触感，引得他心头发痒，眼底的偏执，又深了几分。
暮色漫进竹林时，楚枫辞合上书卷。
君清逸刚练完最后一遍剑，收势时气息微乱，赤眸看向石凳旁的人，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还未辟谷，腹中空空，却没敢主动开口。
楚枫辞看了他一眼，冰蓝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了然。他站起身，轻咳两声，道：“稍等。”
说罢，他抬手结了个简单的引灵诀。
远处宗门膳食坊的方向传来极轻微的灵力波动，几样新鲜蔬菜凭空出现在院中的竹篮里——翠绿的青菜，饱满的萝卜，还有几颗圆润的番茄。
正在烧火的杂役弟子发现凭空消失的蔬菜，瞪大了眼睛。
菜呢？
君清逸看得微怔，这才想起师尊修为深不可测，取些食材不过举手之劳。
楚枫辞提着竹篮，走向那间常年落锁的厨房。
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里面积着薄薄一层灰，显然久未有人踏足。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清洁布，指尖凝出灵气，瞬间将灶台擦拭干净。
君清逸鬼使神差地走到厨房门口，悄悄躲在门后，只露出一双赤色的眸子。
他看见楚枫辞挽起月白道袍的袖口，露出一截苍白却修长的手腕。
指尖灵活地掐断青菜的根须，清水顺着指缝滑落，打湿了青石板的地面。
萝卜被他切成均匀的薄片，刀刃与砧板碰撞，发出清脆的“笃笃”声，节奏平稳，竟带着种奇异的韵律。
夕阳的金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楚枫辞的白发上，泛着柔和的光。
他偶尔会停下来，侧头掩唇轻咳，眉峰微蹙，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切菜的手法熟练得不像个久居洞府的仙人。
君清逸的心跳慢了半拍。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楚枫辞。
没有高台上的清冷疏离，没有指点剑法时的威严，只有烟火气萦绕在身侧，温和得像浸在温水里的月光。
这副模样，是独属于他的。
赤眸里的痴迷几乎要漫出来，君清逸悄悄握紧了拳头。
他想冲进去从背后抱住那个人，想问问他是不是只为自己这样洗手作羹汤，想把这片刻的温柔，永远锁在只有他能看见的地方。
灶台上的铁锅渐渐热起来，楚枫辞将切好的蔬菜倒进去，油星溅起，带着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
君清逸在门后站了很久，直到那股香气勾得他腹中空鸣，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眼底却已刻下了那抹在灶台前忙碌的月白身影。
师尊为他做饭了。
这个认知像蜜糖一样，在心底化开，甜得让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的师尊，果然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