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悠扬的乐声悄然停止。
柳乘风匆匆整理好衣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离开了皇宫。
一路畅通无阻，他慌乱之下竟也没察觉到反常。
而此时的凤栖宫内，柳疏疏盯着满床榻的狼藉陷入了失神崩溃之中。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竟然会失控至此，与自己同胞哥哥在宫里颠鸾倒凤，何其荒唐！
许久，她才缓过劲来。动作缓慢的穿好衣裳，一点点遮住身上明显的痕迹，深吸一口气，赤着脚走下床榻。
她走到铜镜面前，从妆奁里找出来一把精致的匕首，侧眸神情冰冷的看向不远处伏地的小太监。
似有所察觉般，小太监跪在地上浑身一抖，连忙哀声求饶：“娘娘饶命，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死人才能保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对吗？”
一晃神的功夫，柳疏疏已经站在小太监面前。
她掐着小太监的下巴，手中的匕首冒着寒光，一点点靠近他的颈边。
小太监吓得冷汗与泪水同流，浑身抖如糠筛，强忍着痛，嘴上还不住地祈求：“娘娘饶命，奴才一直恪尽职守，唯娘娘马首是瞻，不曾犯错，以后也会好好当娘娘您的忠犬，将您服侍得妥妥帖帖，还望娘娘今日能饶了奴才这条不值钱的贱命。”
“既是贱命，留不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不不，娘娘，奴才有用的，奴才的同村兄弟在婉昭仪宫中任职……”
柳疏疏手上已经刺破他皮肤的匕首突然就顿住了，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流进了衣襟里，他很怕，很痛，却不敢喊一句疼。
“你此言，可当真？”
他忙不迭点头，“当真当真！”
“他能为你所用？”
“我曾于他有救命之恩。”
“如此甚好，你这条命姑且就留着吧。”柳疏疏面上笑了笑，眼神仍旧冷若寒霜，拿出来一颗黑色的药丸强制地塞进了他的嘴里，轻声命令：“咽下去。”
小太监只好立即照做。
“真乖。”她像安抚小狗一般拍了拍他的脸，轻声吐字：“退下吧。”
随后她就站起身一边朝内殿走去，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小太监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是什么东西，以为是毒药，又紧张又害怕，缓了缓却发现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便微微松了口气。
出了凤栖宫，他还没完全缓过神来，一个身影便挡在了他的面前，他没防备，堪堪撞了上去。
“小顺子。”
看清楚来人，他扑通一声又跪下了，“俞公公。”
俞则面不改色地垂眸看他，“起吧，随咱家过来。”
“是。”
他低眉顺眼地起身跟在俞则身后离开。
……
杜婕妤的事情很快便水落石出了。
想不到他们简简单单设了个局，那人就傻傻的跳了进去。
魏槐序以贵妃涉嫌谋害皇嗣为由，假意禁足了清莺。而后又下令，为防止此事再度发生，开始对后宫进行大肆整顿。
纸终究包不住火，再缜密的计划总会露出马脚。
更何况，这件事从头到尾的手段都不算高明。
很快，埋伏的暗卫就抓到了趁乱出逃的嬷嬷，从她手中搜到了关键证据。
魏槐序瞟了一眼不远处跪地颤抖不止的老妇，继续写着手上的字，“说说吧，你哪来的这些麝香？”
这类麝香在后宫可是禁药。
“奴婢宫外的舅母家里头是开药材铺子的，因而能轻易得之。”
“你是郑才人身边的嬷嬷吧？”
“……是。”
“据朕所知，你一直在宫中做事，而她前后入宫不过月余，你便对她如此死心塌地了？你最是熟悉宫中规矩，竟甘愿为她涉险？”
“奴到了谁的手下，谁便是奴的主子，主子吩咐做的事情，奴不敢不从。”
“哦？是吗？”魏槐序轻笑一声道：“好一个忠心的奴才，既如此，你们便一道儿去黄泉路上继续做主仆吧。”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暗卫立即手起刀落。
“皇……”那老嬷嬷张着嘴，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被一剑封喉，咽了气。
血腥味在殿内蔓延开来。
魏槐序微微蹙眉。
俞则立即示意侍卫将尸体抬下去，并吩咐宫女进来收拾干净，重新点了气味更浓郁的熏香。
处理好一切之后，他才问道：“皇上就这么将人给杀了，可是断定此事确是郑才人所为？”
“是她所为，不过是受人指使。”
俞则正想再问，却见他停了笔，即将出口的话便堵在了嘴边。
“朕身上沾了血腥，怕吓到她，去吩咐人备水，朕要沐浴。”
“是。”
俞则刚出宫殿便遇上脸色煞白的小顺子，显然他是看到了刚刚被抬出来的尸首。
俞则斜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瞧瞧这就是蠢货的下场，这宫里只有皇上一个主子，明白了吗？”
小顺子点了点头，结结巴巴：“是是是，奴……奴才明白……”
“是不是皇后那边又有什么动静了？”
“前几日皇后娘娘一直称病闭门不出，今日忽然又恢复了宫妃的晨昏定省。”
“嗯，继续盯着就好，以后没什么大事就不必来找我了。”
“是。”
……
不过两日。
郑才人被定罪，打入冷宫，清莺的禁足也就随之解了。
宝仪宫顿时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的皆是前来慰问的宫妃。
“这宫里的人真是惯会看形势的，落魄时人人避之不及，门可罗雀，风光时恨不得将咱的门槛都踏碎了。”桐夏关上宫门，忍不发出感慨之言。
清莺被会见了一日的客人，已是累极了，懒洋洋地发了个哈欠，道：“可不仅仅是宫里。从前柳家落魄时，逢年过节来串门的朋友都凑不出一桌子人，后来父亲当上大将军，每年前来拜会的不知名远房亲戚都一茬接着一茬。”
“人呐，都是会趋利避害的。”
清莺身子乏了，准备早早歇息，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鸟啼声。
是魏冬晨的鸟。
为方便传信，他命人训练了很多不同种类的鸟儿，以掩人耳目。
清莺遣散了屋内的宫人，才走到窗边接信。
信中内容看得她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