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在睡梦中只觉得脖子冷飕飕的,下意识蜷缩身体,又是黏糊糊的触感,刚睁开眼,就是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刺史大人倒是睡得香。”
赵元浑身僵硬,颈侧传来一阵阵钝痛,想远离可那匕首却死死跟着她的皮肉,“别,别杀我,有话好说...”
“想办法拖住安王,”黑衣人的声音毫无起伏,“把你那些手脚收拾干净,豫州之外,自会有人替你周旋。”
赵元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阁下是...是京城哪位派来的?”
匕首微微用力,在她颈上又涌出一道鲜血,“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赵元连声应道,“可安王身边护卫森严,下官只怕...”
“那是你的事。”黑衣人收起匕首,身影如鬼魅般退到阴影中,“记住,若是泄露半句,你知道后果。”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窗外。
赵元瘫软在榻上,摸着颈间的血,心跳如擂鼓。
次日清晨,宋华安正准备出门,却见顺德匆匆进来。
“殿下,赵元递了帖子,说是有要事禀报。”
宋华安努了努嘴,“这么快就憋不住了?”
刺史府内,赵元毕恭毕敬将宋华安请到上首,拍手让底下的人上了一盘又一盘珍馐。
宋华安细细看了看,展开扇子似笑非笑地看向赵元,“就这些?”
闻言,赵元愣了愣,随即又笑着给宋华安倒了一杯酒,“自是不止这些,殿下乃九天真凤,下官定是要好好款待的。”
说着,廊下的下人被清空,一个个穿着清凉的舞男走了出来,足足五六十人,一部分在庭院里站定,一部分则是站在四方走廊中,随着音乐响起,庭院中的甩起了长袖,廊下的则是围着庭院跳了起来,每一个舞男在跳过正对着宋华安的门洞时,那眼神活活要把人溺死。
宋华安微微张着唇,舌面抵过牙侧,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这真是······”
赵元看着目不转睛的宋华安笑嘻嘻地补充道:“殿下放心,这些男子都是干净的,那腰身可有劲了。”
宋华安合上扇子看向赵元,“我说这些日子逛遍豫州,怎么就是没见着一家青楼楚馆,原来都在赵大人你这里啊!”
赵元见她没有动怒,忙不迭地斟酒,“殿下说笑了。下官不过是想着殿下远道而来,总得有些……雅趣相陪,这不连忙从周边搜罗了些。”
丝竹声越发缠绵,庭院中的舞男们旋转着靠近厅堂,水袖翻飞间暗香浮动。一个身着绯衣的舞男尤其大胆,腰肢软得像是没有骨头,直勾勾地缠在宋华安身上。
宋华安用扇尖轻轻将人推开,拿起桌上的酒抵在绯衣舞男的唇边。那男子顺从地跪下身,双手扶在宋华安膝头,红唇微张,酒水就这么滑进了他的喉咙里。
赵元眼睛一亮,一边给宋华安续酒,一边示意后面几个容貌姣好的上前来。
宋华安用扇子抬起那男子的下巴。
“多大了?”
“回大人,十七了。”声音清越,带着几分刻意的甜腻。
宋华安收回扇子,轻笑一声,“那是小了些,赵大人费心了。这些人不是大人养的就好,要不然大人可犯法了。”
赵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按律,官员私养伶人,超过二十人便是逾制。“殿下说笑了。”
趴在她膝头的男子见情况不对,也跪着退了下去。
宋华安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目光扫过略显僵硬的赵元,“我说也是,那也别站着了,继续舞啊,跳的还挺好看。”
“是是是,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跳!”赵元走到园中不停扬手吆喝,待院中身影重新转起来,赵元才喘着粗气重新坐下。
还没开口就听宋华安说道:“赵大人,您这脖子上的伤?”
赵元下意识捂住脖子,她今日特意穿了个高领,刚刚动作太大,衣襟散开了些许。“让殿下见笑了,家中小侍胡闹了些……”
“噢?”宋华安眯眼看了看,“确实胡闹了,这般不知轻重的侍从,留着也是祸害。”
赵元浑身一颤,“殿下说的是,下官、下官这就将人打发出去!”
就在宋华安转着扇子,欣赏歌舞时,一个小厮冲了进来,“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慌什么!没见我在这忙着呢吗?”赵元看了宋华安一眼,硬着头皮让小厮先下去。
“既然赵大人要忙,那本王就先不打扰了。”
待那抹玄色身影消失在廊角,赵元立刻沉下脸,“说!怎么回事?”
小厮连滚带爬地扑跪在地,“大人!数条官道上的银车...全、全被劫了!”
“什么?!”赵元一把揪住小厮衣领,“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在半个时辰前,城西十里坡...押运的人无一生还!”
赵元踉跄后退,扶住冰凉的廊柱。冷汗瞬间浸透里衣。
那银子是要往京城送的,若是在别处丢的还好,可偏偏丢在豫州。
她想起昨夜的黑衣人,齿间泛起血腥气,这分明是要将她往绝路上逼!
她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传令下去,全城戒严!就说...就说有江洋大盗流窜至豫州,务必将所有银车追回!”
“大人三思!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是告诉安王银车有异?”
“那你说如何?!”赵元猛地转身,眼底血红,“银车若是真的丢了,谁也保不住我的命!”
宋华安坐在马车里,想着赵元那张脸,不禁笑出了声。
“殿下,银子已经按您的吩咐就地掩埋了。”
“挺好!那官员家里我看也是富得流油,可千万别落下了。”
“是!”
与此同时,京城东南角的一处小院内,贺秋终于摸到了洪三的踪迹,等人走后,贺秋干净利落地除掉了院中看守,潜入正堂。
只见里面黑压压地,若不是似有若无的呼吸声,贺秋还以为里面没人呢!
“啊!”
一声尖叫几乎刺破了她的耳膜,贺秋一巴掌砍在那人的后颈,把人扛了出去。
等到了王府,留守的暗卫看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男子皱紧了眉。
“你怎么把人绑回来了?”
“洪三太谨慎了,我怕生变。”
“那怎么办?”
“先给殿下传信吧,这几日千金台的防守松了不少,应该能摸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