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蓝色液体仍在缓慢渗出，电线接口处冒着细小的气泡。陈默没有慌乱，只是蹲下身，轻轻将沈如月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别看。\"他轻声说，\"已经断电了，不会有事。\"
沈如月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袖口，指节都泛白了。她的呼吸急促，肩膀微微颤抖，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听话地不敢往地上看。
陈默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温柔地拍了两下：\"没事了，我在这儿。\"
过了片刻，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半搂半扶地带她走到角落的水泥台边。台面还算干净，他先用手抹去灰尘，才让她坐下。
\"腿还软吗？\"他关切地问。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外面传来脚步声，公安人员正在检查仓库的其他区域。远处警灯闪烁，光线在仓库内明明灭灭。
陈默安静地坐在她身旁，没有催促，也没有多言。他只是摊开手掌，等她慢慢把手放进来。
她的手冰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突然，她身子一颤，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
她没有哭出声，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肩膀微微抽动。她低下头，额头抵在他肩上，整个人往他怀里缩。
陈默轻轻环住她，像安抚受惊的孩子般拍着她的背。
\"我以为你不会来。\"她哽咽着说，\"他们说...你不会为了一个人冒险...特别是我...\"
\"谁说的？\"他的声音很轻。
\"王振国。\"她吸了吸鼻子，\"他说你只会权衡利弊，不会在乎谁死谁活...可你来了...你就站在我面前...\"
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我不是累赘，我可以帮你做事，可以守住秘密，可以...可以替你跑腿送资料，可以熬夜画图纸...我不只是个拖后腿的小徒弟...\"
陈默没有接话，只是继续轻拍她的背。
她哭得更厉害了，仿佛要把刚才积攒的恐惧全都释放出来。泪水浸湿了他的肩头，带着温热的触感。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抽泣声渐渐平息。她抬起脸，眼睛红肿，脸上布满泪痕，鼻尖通红。
她望着他，忽然轻声问：\"那...你能当我男朋友吗？\"
声音很小，却格外清晰。
说完这句话，她立即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像是用尽了全部勇气。
陈默注视着她，没有笑，也没有皱眉。他伸手，用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傻丫头。\"他说，\"我说过要护着你，这话从来不会变。\"
她抬起头，眼神闪烁不定。
\"不能做恋人。\"他的语气温和而坚定，\"但我能当你师父，一辈子的那种。\"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他微微一笑，接着说：\"想学修卫星？明天就开始。\"
她愣住了。
随后，嘴角一点点扬起，眼睛也亮了起来，像是乌云散去，阳光洒落。
\"师父！\"她猛地抱住他的手臂，声音还带着鼻音，却格外响亮，\"那你教我修真正的卫星！不是玩具那种！是能上天的！\"
陈默点点头：\"好。\"
她咧着嘴笑，眼泪又流了下来，但这次是喜极而泣。
她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你要是敢反悔，我就天天堵在实验室门口举牌子。\"
\"写什么？\"
\"'我师父最帅'。\"
陈默忍不住笑了：\"上次举的是'我要当最大的海王'吧？\"
\"那是开玩笑！\"她脸一红，松开手，\"现在不一样了，我是认真要跟你学本事的。\"
\"嗯。\"他应道，\"明天七点，实验室见。迟到就罚抄电路图。\"
\"抄一百遍！\"
\"抄十遍。\"
\"二十！我保证不迟到！\"
说话时，她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生怕他起身离开。直到听见外面有人喊\"现场清理完毕\"，她才慢慢松开。
公安人员走过来，说可以去做笔录了。
陈默站起身，顺手把她也拉了起来。
\"还能走吗？\"他问。
\"能。\"她点头，脚步还有些虚浮，但勉强站稳了。
他没有松手，一直扶着她的手臂，陪着她往外走。
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他问。
她回头看了眼那个废弃的炸弹残骸，又看向他：\"下次...你还来救我吗？\"
\"不来。\"他说。
她脸色一白。
\"我要你学会自己应对。\"他注视着她，\"下次，你得比我更快发现隐患。\"
她怔了怔，随即露出笑容。
两人继续往前走，身影在警车的灯光下被拉得很长。
她突然说：\"其实...刚才我眨眼睛，不是打暗号。\"
陈默侧头看她。
\"我是真的害怕。\"她低声说，\"可我也想让你知道，我没有放弃。\"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走出仓库时，夜风比刚才更大了些。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那是他的。
她仰头看他：\"这衣服，我能多穿一会儿吗？\"
\"弄脏了可别怪我。\"他说。
\"才不会！我会洗得干干净净！\"
他笑了笑，没有反对。
远处传来收队的哨声，公安人员开始收拾装备。
她站在原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他问。
她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转身就往警车那边跑。
\"沈如月！\"他在后面唤道。
她回过头，笑容灿烂：\"这是拜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