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猛地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掼在办公桌上。屏幕瞬间黑了下去，但那行刺眼的“停止恶意竞争”的红色大字，仿佛还烙在他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技术部门的人战战兢兢地站在对面，头几乎要埋进胸口。
“废物！一群废物！”张建国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扭曲，“被人摸到家里，在屏幕上挂了这么个东西，你们居然告诉我至少需要两天才能彻底清理干净？！”
“对…对方用的手法很刁钻，像是某种新型的……”技术主管试图解释，声音发颤。
“我不想听借口！”张建国粗暴地打断他，手指狠狠点着桌面，“滚出去！弄不干净，你们整个部门都给我滚蛋！”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死寂，只有张建国粗重的喘息声。技术层面的羞辱性反击，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得他脸上火辣辣的。这不仅仅是技术上的失败，更是一种姿态，一种明晃晃的挑衅。林枫在告诉他，我知道是你，而且我随时能给你点颜色看看。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极其不爽。他抓起内线电话，刚想催促资本市场那边加快动作，另一个加密线路的电话却先响了起来。是他安插在投资圈的一个眼线。
“说。”张建国压下火气，语气依旧生硬。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和不安。“张总，刚收到消息，格里芬创投……格里芬创投亚洲区的团队，今天上午正式向林枫的‘灵韵’项目发出了尽职调查邀请函！”
“什么？”张建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太大，带倒了桌上的一个笔筒，文具哗啦散落一地，“你确定是格里芬？尽职调查？”
“千真万确！邀请函已经发出了。而且……而且据说，格里芬那边对‘灵韵’近期在‘压力测试’下的表现评价很高，特别提到了其技术团队的应变能力和项目的抗压性……”
后面的话，张建国已经听不清了。他握着话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压力测试？抗压性？
林枫！他竟然把自己的围剿和打压，包装成了一次展示项目韧性的“压力测试”！而且还成功地引起了格里芬这种顶级国际资本的兴趣！
尽职调查，是风险投资进行大规模投资前最关键、也是最严肃的一步。一旦启动，意味着格里芬创投已经将“灵韵”列入了极其重要的考察对象，投资的可能性极大。
如果让林枫成功拿到格里芬的投资，不仅仅是获得巨额资金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格里芬这块金字招牌所带来的信誉背书和全球资源，将瞬间打破他精心布置的所有封锁！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舆论打压、供应链干扰、技术试探，都将变成笑话！
他这边刚刚在技术上吃了瘪，脸上无光，那边林枫就迎来了顶级资本的青睐。这一正一反，一贬一褒，像是在他脸上又补了一记更响亮的耳光。
张建国缓缓坐回椅子上，胸口堵得发慌。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用尽了力气挥拳的拳手，却每一次都打在空处，反而被对方借力打力，顺势而为。
电话不知何时已经挂断，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挤进来，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落在他阴沉得几乎要滴水的脸上。
破晓的光，似乎正毫不留情地照向他所在的阴影角落。
与此同时，林枫接到了王海几乎是吼过来的电话。
“老林！格里芬！格里芬发出尽调邀请函了！正式文件！”王海的声音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那股沸腾的激动，“他们明确表示，对我们项目在复杂环境下的稳定表现和团队执行力印象深刻！这是认可！这是最大的认可！”
林枫握着手机，站在书房的窗前。窗外，天色湛蓝，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大地。他脸上并没有出现狂喜的神色，只是微微眯了下眼，仿佛在适应这突然变得明亮的光线。
“嗯，收到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只是尾音稍稍放松了些许，“按照标准流程准备吧，把资料做得再扎实些。”
“放心！绝对万无一失！”王海信心满满，“这下，我看那张建国还怎么蹦跶！格里芬的尽调邀请，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宣传，比什么公关稿都管用！”
挂断电话，林枫没有立刻动作。他静静地看着窗外，楼下花园里，思雅正追着一只蝴蝶跑来跑去，苏清雅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看着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思清坐在不远处，捧着一本书，小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思柔则安静地坐在妈妈脚边，摆弄着几片落叶。
家庭的温暖堡垒之外，一场商业上的破晓，也终于撕开了厚重乌云的一角。
格里芬的介入，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必将激起巨大的涟漪。这不仅仅是资金的注入，更是一个强烈的信号，足以改变很多观望者的态度，瓦解许多原本看似牢固的联盟。
张建国的围剿，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林枫转过身，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张全家福上。照片里，每个人都在笑，包括总是表情不多的思清，嘴角也带着浅浅的弧度。
他拿起手机，给苏清雅发了条简短的信息。
“晚上加个菜吧。”
有些喜悦，不需要太多言语。分享给最重要的人，便是最好的庆祝。
风暴还未完全过去，但风向，已经开始变了。这缕破晓之光，穿透阴霾，照亮了前路，也注定了某些隐藏在暗处的算计，将不得不暴露在越来越明亮的阳光之下。